尚书《说命中第十三》译文与赏析

说命中第十三

说命中第十三

【原文】

惟说命总百官[455]，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456]，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457]，承以大夫师长[458]，不惟逸豫，惟以乱民[459]。惟天聪明，惟圣时宪[460]，惟臣钦若[461]，惟民从义。惟口起羞[462]，惟甲胄起戎[463]，惟衣裳在笥（sì）[464]，惟干戈省厥躬[465]。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466]，惟其能；爵罔及恶德[467]，惟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惟事事[468]，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无启宠纳侮[469]，无耻过作非[470]。惟厥攸居[471]，政事惟醇[472]。“黩予祭祀[473]，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王曰：“旨哉！说。乃言惟服[474]。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475]。”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476]，允协于先王成德[477]，惟说不言，有厥咎。”

【注释】

[455]总百官：总理百官之职，指在冢宰之位。

[456]奉若：奉，承受。若：顺。

[457]树：立。后王：侯王。君公：诸侯。

[458]承：佐。

[459]乱：治理。

[460]时宪：时，代词。宪，法。时宪，效法它。

[461]钦若：钦，敬。若，顺。

[462]惟口起羞：即不可轻出号令。

[463]惟甲胄起戎：甲：铠甲。胄，首铠。即不可轻易用兵。

[464]衣裳在笥：笥，箱子。在笥，指轻易不奖励功臣。此文未完，当是“衣裳在笥，省厥躬”，与下文互文见义。

[465]干戈省厥躬：干戈，当谓干戈在库，与上文互文见义。省，通眚，灾祸，伤害。全句是说，干戈在库而不用来止暴禁兵，将伤害自身。

[466]昵：亲近。

[467]爵：爵位。

[468]厥事事：厥，语首助词。事事，动宾结构，做事情。

[469]启宠纳侮：启，开。宠，宠辛。纳，受。侮，侮辱。

[470]耻过作非：耻过，，以过错为耻。

[471]攸居：攸，所。居，当担任。

[472]醇：不杂。

[473]黩：轻忽，轻慢。

[474]惟服：惟，当。服，行。

[475]罔闻于行：罔，不。闻于行，是说勉力于行。

[476]忱：诚，信。

[477]成德：盛德。

【译文】

傅说接受王命总理百官，于是向王进言说：“啊！古代明王承顺天道，建立邦国，设置都城，树立侯王君公，又以大夫众长辅佐他们，这不是为了逸乐，而是用来治理人民。上天聪明公正，圣主效法它，臣下敬顺它，人民就顺从治理了。号令轻出会引起羞辱；甲胄轻用会引起战争；衣裳放在箱子里不用来奖励，会损害自己；干戈藏在府库里不用来讨伐，会伤害自身。王应该警戒这些！这些真能明白，政治就无不美好了。“治和乱在于众官。官职不可授予亲近的人，当授予那些能者；爵位不可赐给坏人，当赐给那些贤人。考虑妥善而后行动，行动当适合它的时机。夸自己美好，就会失掉其美好；夸自己能干，就会失去其事功。做事情，就要有准备，有准备才没有后患。不要开宠幸的途径而受侮辱；不要以改过为耻而形成大非。这样思考所担任的事，政事就不会杂乱。““轻慢对待祭祀，这叫不敬。礼神烦琐就会乱，这样，侍奉鬼神就难了。”王说：“好呀！傅说。你的话应当实行。你如果不善于进言，我就不能勉力去做了。”傅说跪拜叩头，说道：“不是知道它艰难，而是实行它艰难。王诚心不以实行为难，就真合于先王的盛德；我傅说如果不说，就有罪过了。”

【解析】

本篇的主旨为“随命”，即记录傅说为相以后向殷高宗的进言，其中包含了四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这是傅说关于政府组织、人事制度安排的进言。其中“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是针对当时权贵官吏贪图奢靡享受的现状提出的告诫，相当于后世的问责制。

第二，“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义。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这是傅说关于发布政令、用兵讨伐，以及赏罚制度的进言。其中，号令不可轻出、不可穷兵黩武、赏罚要分明等思想，一直为后世的贤相政治所继承。

第三，“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这是傅说关于如何简化祭祀祭礼的进言。据有关史料显示，“殷人好鬼”，至武丁达到极盛。殷人的祭祀，常常包括大规模的杀殉和杀牺，这无论从人道角度还是对生产力的破坏角度而言，都是不可取的。因此，傅说同样借“鬼神”的口吻，从“鬼神”的角度，告诫武丁要简化祭祀。

第四，“非知之艰，行之维艰。”最后强调，臣僚要克服“知易行难”的惰性，国家的政令才能得到切实有效的贯彻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