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人间词话·诗词贵自然》经典解读
诗词贵自然
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
王国维所倾向的往往是自然之美。
他不喜欢诗词中用代字,滥用典故。
他厌恶为了赠送他人或者为了赞美政府而作的功利性文章。
他厌恶歌功颂德做枪鼓手般的吹捧,他厌恶装作道德模范,讲一通人人都知道的大道理,并凭借这些正确的废话,站在道德的高度上沾沾自喜。
文章粉饰过重,恰恰说明它的内容是轻的,情感是贫乏的,粉饰过重,便是轻浮。
犹如一味强加妆饰的女子,如果不是不自信,那就一定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眼光,或者卖弄风骚。
真正的美是不和功利挂钩的,真情发自肺腑,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自然。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的言论,实质上都是在围绕着自然清新而抒发自己的情感,包括他提出的境界之说,强调诗词的气象之说,实质都是指向文学的自然和真诚。
王国维本就是一个极其干净的人,这个人的干净在生活上是这样的,那么在思想上更是如此,只有纯净的文字可以打动王国维,或许这也是他之所以也沉迷于《红楼梦》之中的原因。
不少小说总是沉迷于暴力的美学,比如《水浒传》里面梁山好汉中的英雄,杀人不眨眼,并非只是对贪官污吏。武松去杀蒋门神的时候,几乎是进门看见谁就杀谁,马夫、丫鬟、老妈子杀得一个不剩,最后还要心满意足地在墙上写:“杀人者,打虎英雄武松也!”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意气风发!里面写杀人之多之狠,只是一个句子就足以寒人之心了,句子中说武松杀人的时候把刀都砍缺了。这样的暴力美学,更多的是对枭雄的崇拜,似乎谁有力量就去崇拜谁,那实质上也是皇帝的位置总是属于那些控制了力量的人。更何况,《水浒传》里的宋江也是个银样镴枪头的人物,反贪官却始终是归于皇帝,骨子里还是一个奴才,不过是凭借一个英雄的名号逞了自己的一时之快。
《三国演义》更是醉心于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权术。《西游记》给我们讲述的还是一个富于反抗的英雄,但是这个英雄的反抗最后总会得到唐僧的收拾。唐僧的收拾法则有两个,一个是温情主义,为悟空缝补衣服,嘘寒问暖;另一个就是杀手锏,念紧箍咒,也类似于苦口婆心的教育还不行的话,只有执行不听政府就枪毙的办法了。
王国维喜欢《红楼梦》,里面是女子的世界,尽是青春期真挚的情情爱爱,儿女情长,柔情蜜意,鄙视功利,崇拜女性,悲悯万物。
在王国维评论《红楼梦》的专著里就这样说:“宇宙一生活之欲而已,而此生活之欲之罪过,即以生活之苦痛罚之,此即宇宙之永远的正义也。”
这里的宇宙似乎不好定义,它好像是人生之漫漫,又可以认为是时光之无穷。人生看似漫漫,相比起无穷之宇宙,相比起无穷之时光,实则短暂。
如若人的现实生活过得干净,心灵必定是愉快的。
这人生的长度似乎在宇宙之中凝固了,或许漫长时光的流逝,它本身就是凝固的,消逝的时间无处停留,未来的时间抓捏不住。这样一种混沌的状态,将我们包裹其中,我们再在里面生成各式各样的欲望。本是一片混沌,这一牢笼的包裹,生成的欲望是人情感的反应,自然之欲望,得失之悲喜,无穷无尽之烦恼,终了之时了无意。
王国维的悲天悯人就在这里,他欣赏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有个人之悲苦,却也是终生之悲苦,人人苦于自身之欲望,他的痛苦更多的是看清世事后的承载,他为自己承载,也为着所有人而承载。
这样的情感是纯粹的、自然的,乃是悲天悯人之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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