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随笔·蜘蛛结网》译文与赏析

蜘蛛结网

蜘蛛结网

【原文】

佛经云：“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庄子》云：“惟虫能虫，惟虫能天。”盖虽昆虫之微，天机所运[1]，其善巧方便，有非人智虑技解[2]所可及者。蚕之作茧，蜘蛛之结网，蜂之累[3]房，燕之营巢，蚁之筑垤[4]，螟蛉之祝子之类是已。虽然，亦各有幸不幸存乎其间。蛛之结网也，布丝引经[5]，捷急上下，其始为甚难。至于纬而织之，转盼可就，疏密分寸，未尝不齐。门槛及花梢竹间，则不终日，必为人与风所败。唯闲屋垝垣，人迹罕至，乃可久久而享其安。故燕巢幕上，季子[6]以为至危。李斯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仓中之鼠食积粟，居大庑[7]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岂不信[8]哉？

【注释】

[1]运：联系。[2]技解：技能，方法。[3]累：通“垒”，搭建，构造。[4]筑垤：构窝所堆的小土堆。垤：蚂蚁做窝时堆在穴口的小土堆；小土堆。[5]布丝引径：布置蛛丝，牵引径线。[6]季子苏秦（前337-前284），字季子，汉族，战国时期的洛阳（周王室直属）人，是与张仪齐名的纵横家。[7]大庑：大房子。庑，堂下周围的走廊、廊屋。[8]信：正确，有道理。

【译文】

佛经上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庄子》说：“惟虫能虫，惟虫能天。”这两句都是说，虽然昆虫很微小，但却含有上天的灵气，他们的巧妙便利，有些是人类的智慧和技能所比不上的。如蚕作茧，蜘蛛织网，蜜蜂垒房，燕子筑巢，蚂蚁构窝时所堆的小土堆，螟蛉祝子等等都是这样。虽然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幸运和不幸运之分。如蜘蛛织网，需要布置蛛丝牵引经线，还要迅速敏捷地爬上爬下，开始时很困难，可是到了该织纬线时，转眼间就完成了，疏松密集很有分寸，没有不整齐的。蜘蛛在门槛和花木、竹林之间的编织的网线，往往不到一天就一定会被人或大风破坏了。只有把网织在闲置的空屋子里或是残垣断壁之间，像这样很少有人到达的地方，才可以长时间的持续下去而享受平静。所以，燕子在帷幕上筑巢，苏秦认为这样很危险。李斯看见衙门的厕所中老鼠吃不干净的食物，每当有人和狗接近时，都会感觉很害怕，仓库中的老鼠偷吃仓中积存的粮食，住在大仓库的下面，就不会看见人和狗接近时担忧的状况了，李斯由此感叹地说：“一个人贤不贤能，就像这处于不同生活状况的老鼠一样，完全是看他所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啊！”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评析】

本文主要通过叙述了蜘蛛结网和李斯看见两种生活状态的老鼠之事。本文首先引用佛经和庄子的话说到昆虫虽小，但其有些智慧技能是人类不能企及的。之后主要根据蜘蛛结网之事提出“有幸不幸”两种状态与结网地点不同有关。蜘蛛结网“门槛及花梢竹间”，不到一日就被破坏，而闲屋垝垣，人迹罕至之地则可享其安。然后写李斯看到生活在厕所中和仓库下的两种状态下的老鼠，由此引出“人之贤不肖，在所自处耳”的道理。这篇文章中，洪迈用蜘蛛在不同地方做网时所遭遇的命运的不同，阐述了这样一个道理：人与人的差别，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所处的位置、地位的不同。此篇引用了李斯看到仓中鼠和厕中鼠时所发出的感叹，实在是发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