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朋友是一曲音乐
风乍起
家里空间小,孩子哭大人叫,电视上嘿嘿哈哈地上演白痴版连续剧。这个时候我就听音乐,让轻柔舒缓的音乐盖过烦嚣。
听着听着就走神儿,我拿起手机来看。上面存着几天前的短信,朋友发来的,无非两句淡话:“起床了,看见阳光了,热。”心里漾起久已不见的温暖。
从小到大,数得上来的朋友只有两个。
初中一个,梳羊角辫,手拉手,公不离婆,槌不离锣。我撒谎,她帮我圆谎,她抄袭,我帮她抄袭。有一次,我和家里闹别扭,留张字条给她,想悄悄出走,她很快追出校门,披头散发,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眼泪流得哗哗的……
当时想着要好一生一世,谁知道逐渐就淡了,十几年后再相聚,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除了黑白片儿一样的回忆,仿佛再也找不到可以维系友情的线索。
晚上做梦,却还能梦见她,还是当年梳羊角辫的那个……
第二个朋友,是遭受大难之后相识的。
那年,我忽然生了一场大病,一下子就被打蒙了,成天在心里骂:“真他妈的!”一个亲戚出国,把一台旧电脑送给我,结果失重的我一头就栽进了网络。
这是一片黑海,一个黑洞,不仅要吃掉我大把大把的光阴,还游着一个个鲨鱼样的男人。这个时候上帝缓缓降临,手指一挥:“喏,赐你一个宝贝。”于是这个朋友来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我早堕落到生命不息,泡网不止,网恋无穷了。我后来就想,肯定是有神仙劝“孙悟空”:赶紧去救唐僧,去得迟些儿,就怕被妖精吃了!自从认识,他就像孙悟空,整天忙着搭救我,鼓励我读书,写东西,不许我进聊天室,有时候我偷偷往聊天室跑,他一发现就拎出来痛骂:“几乎失业了,还有闲心聊天?”
至今,我两年写了40万字,稿费足够养活我自己乃至全家,都是被他骂出来的。失业引起的焦虑大大减轻,轻到几乎没有,而我的病渐渐好转,愈发自信。
我也一路陪他走过艰难的两年半,一直走到他博士毕业。原想与子偕老的,我浪漫地幻想过,还写了如此的文章发表,可是现在联系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以前,一天发的短信塞爆信箱,得不停地删,现在一个星期的短信也不过短短三五条,越来越淡……也失落过,自问过为什么?后来感觉大家的前路都天宽地阔,逐渐明白,无论我对他还是他对我,就是朋友罢了,很好的朋友——其实,也够了。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绊倒在物体上,我们抓牢这些物体,相信它们便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光明来临时,我们放松了所占有的东西,发觉它们不过是与我们相关的万物之中的一部分而已。”泰戈尔的话多凉啊,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经历过。
有时想,朋友就是一曲音乐,在滚滚红尘为粱谋的时候,可以对市侩、庸俗、计较起一种适当有效的屏蔽,让自己在生计之外的精神层面,有一个较为自由顺畅的呼吸,如同菊花丘山之于陶五柳,鲈鱼莼菜之于张季鹰。但音乐不是全部,朋友不能终老。一曲终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钟子期死了,俞伯牙干脆把琴都摔了,这样不好。风云际会固然可喜,无风无云的时候,还得学会弹一曲瑶琴,给自己听。
可是天宽地阔,为什么一边听歌一边寂寞,纵然看得开放得下,终究是欲舍难舍。朋友啊,就算我再也不知道你们现在何方,做着什么,有何种忧乐,可是你们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仍如杨花乱舞,点点都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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