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树木之家》鉴赏

作者： 曹增渝

于·列那尔

穿越过烈日照晒下的一片平原之后，我遇到了他们。

他们因为不爱喧闹，所以不住在大路边沿。他们居住在荒芜不毛的旷野，俯临一泓唯有飞鸟才知道的清泉。

远远望过去，他们仿佛密不透风，无法进入。但等我一走近，他们的树干就豁然分开。他们谨慎地欢迎我。我可以休息，纳凉，可是我仿佛觉得他们在注视我，对我并不放心。

他们聚族而居，最年长的在中间，幼小的，其中有些柔嫩的叶片才刚刚生起，到处都是，从不分离。

他们活得很长，不易死去；即使老死的还挺立着，直至化为灰烬倒地。

他们那些修长的枝柯互相抚摸，象盲人一样，以确信大家都在。每当狂风劲吹，想把他们连根拔起，他们就张拳怒目，挥动手臂。平时他们只是和睦地轻轻细语。

我感到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兴许我将忘记我的另一个家吧。这些树木将会逐渐接纳我，而为了配得上这份雅意，我学会了应当懂的事：

我已经懂得凝望浮云。

我也懂得了守在原地不动。

我几乎学会了沉默。

(徐知免 译)

长期以来，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自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地主宰万物，凌驾于自然界之上。结果，我们受到了并将继续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不光是指由于蔑视自然规律而给我们的生存环境带来的破坏，同时也包括长期远离大自然给我们的心灵所带来的损伤。

正是在这种背景上，列那尔的有关作品才更显示了宝贵的价值。

在《一动树木之家》里，列那尔为我们展现的与其说是一片迷人的自然风景，倒不如说是一片美丽的精神风景。作者是把这片林木当作一个隐居的家族来描绘的。他们远离尘世的喧嚣，“居住在荒芜不毛的旷野”；他们独享一份幽美和恬静，“俯临一泓唯有飞鸟才知道的清泉”。

在作者的笔下，这片树木的独特风貌全都巧妙地化成了相应的精神品格。一方面他们不乏自我保护的意识，另一方面，对于来客，也会谨慎地表示欢迎。他们的团结友爱，他们顽强的生存，他们面对暴力的奋勇抗争和相互之间的亲密关照和睦相处等等，全都与自命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作者在这里找到了属于真正的“家”的那种感觉。他幻想着在精神上加入这个家庭。他期望着在静观默想中回归于大自然温暖的怀抱。

他写下这种感受的同时，也就为我们、为现代人的心灵世界送来了一片清凉的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