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如法
郭沫若
我这几晚上,连夜连晚都听着地底有种号咷痛哭的声音:
“我痛苦呀!我痛苦呀!我被你们一大群没多大野心的小民贼儿蹂躏着,蹂躏得我再也不能忍耐了。我不信我同类当中便莫有陈涉吴广第二出现!”
连夜连晚都在这么号咷痛哭,哭的声音愈见高,愈见大,哭得使我愈见不能安寝。
啊!可怕!可怕!可怕!……
1920年
与《冬》相比,《大地的号》属于自抒胸臆的作品,地底的号咷痛哭的声音实际上是“夫子自道”。
既然是夫子自道,为何不由“我”直接说出?这就是一种巧妙的艺术构思,显示出高超的美学手段。
“我”在这里处于客观的地位,可以方便地描写他所听到的声音的来源、情状、内容、高低、大小、激起的效果和听后的感想。“啊!可怕!可怕!可怕!……”是一种反讽手法。并不是“我”觉得可怕,而是用幽默、讽刺的口吻说其对世界而言是可怕的,因为“痛哭”到极点,终会引起地下火山的爆发,转化为“陈涉吴广”式的革命行动。
“号咷痛哭的声音”以诗人之“我”的异化形式出现,一则能获致象征意义,二则更具社会代表性。
此诗思想深邃之处在于:地底号咷痛哭者正与长期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痛苦最深、能量积蓄最久的人民群众的形象相契合;对一大群没野心然而宿命、怯弱、奴性的庸民的愤怒谴责,正有力地衬托出必有“陈涉吴广第二出现”的坚定信念。重视地底层的力量与呼唤革命斗争,这就是五四时代英雄赞歌的一个主旋律。
这篇散文诗使我们想起了郭沫若写于大革命失败后的一首诗歌:《我想起了陈涉吴广》。这是诗人一以贯之的信念。当然,就后者来说,由于郭沫若已接受马克思主义,因而比前者思想境界更高。在那首诗中,诗人不再泛泛地呼唤“陈涉吴广第二”出现,而是明确地将“工人领导之下的农民暴动”赞为“我们的救星,改造全世界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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