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程光炜王丽丽
圣琼——佩斯
Ⅷ
……耆耄之年,我们来了——以大丈夫的步履向着归宿。向仓廪储存已足,应是清扬秕谷和收场的时刻。
明日,将有偷窃作物的风暴,还有电闪来显身手……上天的神杖降临将旨意写在地面上。结下和平之盟。
啊!但愿英才崛起,参天巨树林立于大地,如同崇高的灵魂荟萃,给我们以教诲……愿夜的峻色,连同它柔情的坦露,笼罩在薰衣草闪映的道路上,路上的岩石滚烫……
在粘缀着琥珀的最高枝上,那张最高的叶片,在象牙的细茎尖,半合半展着簌簌摆动。
在它们电闪阵阵的园中,我们的行动渐渐远隐……
自有后人,在层迭的页岩和熔岩上建设。自有后人,在城镇竖起一座座云纹石雕象。
已经有更艰险的伟业在为我们歌唱。道路已被新的手开辟,火炬从一个高峰举向另一个高峰……
这里绝非闺房的女红之歌,亦非守夜之歌——又称匈牙利王后之歌,在用祖传的古老长剑那锈蚀的刃口将红玉米脱粒时歌唱。
而是更庄严的歌声,一支别的利剑之歌,犹如战歌,高年之歌,主宰者之歌,黄昏唯一的歌声,面对壁炉寻觅着自己的道路。
——面对心灵有心灵的自豪,是在纯青巨剑中成长的灵魂的自豪。
我们的思想在深夜已经奋起,如若巨大帐篷中的牧人,在黎明之前,左肩上扛着马鞍,迎着透红的天空迈进。
这些是我们留下的地方。我们的围墙脚下堆放着土地韵果实,我们的蓄水池里贮满来自天上的水,沙地上安放着巨大的斑岩石磨盘。
奠祭之品,啊夜晚,该向何处奉献?表彰之词,又向何人致诵?……我们伸出臂膀,双手高高奉上这颗人的心,宛若一只茸翅初生的鸟雏。这颗心如今已沉入黑暗之中,它曾经充满渴望,充满热焰,充满从未吐露的丰富的爱……
请听,啊晚夜,在荒凉的修道院中,在阗静的供门下,在神圣的废墟中和古老的白蚁冢尘屑上,纯洁无疵的灵魂那庄严的步履。
仿佛一尊巨兽踯躅在青铜的路板上。
耆耄之年,我们来了。请以人的心为衡度吧。
(蔡若明 译)
与《喜庆童年集》不同,《往事》里的晚年之慨充满生命的豪情和一种高贵的气质。诗的结构形式有如断断续续的冥想,其重音的多处使用,又使每一句段贯通一气、高潮迭起。
“耆耄之年,我们来了——以大丈夫的步履向着归宿。向仓廪储存已足,应是清扬秕谷和牧场的时刻。”死亡并不足惧,可怕的倒是在它面前恐慌失措的行为。在佩斯看来,死亡就象一场富足的收割,是一种人生之大庆幸,因此,他想象的是“参天巨树林立于大地”、“自有后人,在城镇竖起一座座云纹石雕象。”,是“古老长剑那锈蚀的刃口将红玉米脱粒时歌唱”。生活是一次奠祭之献,死亡则将这一仪式表达得更肃穆、干净,更令人起敬,诗人期待的是,“该向何处奉献,表彰之词,又向何人致诵……”。
这首诗象是一堆不断燃烧升腾的火焰,由微弱而热烈,照亮了诗人佩斯晚年的内心世界,同时,也照亮了我们每一个读它的人。该诗诗句表面光滑,质地坚硬,读之有如抚摸一尊年代已久却尊严犹存的巨大街头雕象,历史与今天合成的声音飘绕四周,让你想到与这一境界有关的其他事物,想到个人的处境。通过它,我们不难感到佩斯语言的“传达感”,它不仅是你和事物之间的媒介,在更多场合下,而是“事物”对你的直接诉诸,语言摆脱了它冰冷的外壳和客观面具,直接介入和影响着你心灵的活动。佩斯的语言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它使你常常禁不住击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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