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晋爱荣
李广田
我每天早晨都怕晚了,第一次醒悟之后便立刻起来,而且第一个行动是:立刻跑出去。
跑出去。因为庭院中那些花草在召唤我,我要去看看它们在不为人所知所见的时候有了多少生长,我相信,它们在一夜的沉默中长得最快,最自在。
我爱植物甚于爱“人”,因为它们那生意,那葱茏,就是它们那按时的凋亡也可爱,因为它们留下了根底,或种子,它们为生命尽了力。
当然我还是更爱“人”,假如人有了植物的可爱。酣睡一夜而醒来的婴儿,常叫我想到早晨的花草,而他那一双清明的眼睛,——日出前花草上的露珠。
1937年卢沟桥的炮声震惊了中国每一个人,也惊醒了沉浸于自己朴野的小天地里的李广田。战争使他清醒,也促其成熟,终于带来了他创作视野的扩大,思想认识的深刻。他不再流连于自己童年的记忆、故乡的天地,也不津津乐道于“道旁的智慧”。他和中国人民一起经受着战争的洗礼,并于抗战的烽火中看到了民族的新生,祖国的希望,这篇创作于抗战后期的《早晨》,以含蓄凝炼的笔法表达了作者对民族新生的歌颂,对祖国前途的关注。
文章在结构上可划分为两段,前三个自然段为一段,写作者对植物、对花草的喜爱之情。郁郁葱葱的植物,灿烂夺目的花草,生机蓬勃生意盎然,自是惹人喜爱,引人赞美。而作者的关心喜爱之情更是见于行,溢于辞。因为爱之切,“我每天早展都怕晚了,第一次醒悟之后便立刻起来,而且第一个行动是:立刻跑出去”,跑出去是为了看看庭院中的花草在不为人所知所见的时候有了多少生长。肯切的语气是真挚感情的流露。而且因为爱之深,不仅是它们那生意,那葱茏令人喜爱,“就是它们那按时的凋亡,也可爱。”作者简直是爱屋及乌了。“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自然的法则原是无法违背的事实,葱茏可爱的花草自然逃避不了枯萎凋亡的命运,然而它们在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后,“留下根底,或种子”,飘然而去,待到来年春光明媚时,那些根或种子又孕育出新的生命,带来的仍然是一片葱茏,满目生意。大自然是这样的生生不息,难怪作者禁不住心中的爱意,直呼其言“我爱植物甚于爱人了”。
经过以上的渲染和铺陈,作者对植物和花草的热爱和赞美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文章第二段笔锋一转,“当然我还是更爱‘人’,假如人有了植物的可爱。”水到渠成,主题一下子突出出来。“当然”二字除含肯定之意外,又加重了语气,更加强调了作者的旨意。“酣睡一夜而醒来的婴儿”,活泼新鲜,如花草一样清新悦目,其孕藏着的必然是蓬勃的生机,昂扬奋发的激情,这样作者欲扬而先抑,通过层层的铺设,逐步深化了文章的主旨——对民族新生的赞美。我们仿佛从那婴儿身上看到了祖国的前途,民族的希望。
李广田说:“好的散文,它的本质是散的,但也须具有诗的圆满,完整如珍珠,也具有小说的严密,紧凑如建筑”。《早晨》可以说正达到了这一高标准的要求。这篇仅仅200来字的短文,起承转合,宛曲有致;环环相扣,层层深入地表现主旨。作品洋溢着清新明朗的情调,显示了作者对民族新生,美好前程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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