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海》鉴赏

作者： 张俊山

陈慧瑛

初秋的一个黄昏，我来到离家不远的翡翠海岸，独自徜徉在临风玉立的波斯枣椰树下……

我在寻觅什么呢?

是晚霞的杰作——满天金银花、一海胭脂浪?

是儿时的遗物——缺口的珠贝、折枝的珊瑚?

啊，不!我寻找着——

我心中的“玫瑰海”!

该是前年仲夏吧!也是黄昏，海潮初涨，就在这棵枣椰下，我看见港口上停泊着一艘美丽的船——

雪白的船身，浅蓝的胸线，衬上浸着夕阳的绯红的海面，几点银鸥，在甲板四周淡淡地描着弧线……

从尾舷上，我读到了她的中、英文船号一一玫瑰海。ROSySEA

多美的船哪多美的名字!

那色彩、那情调，叫人想起一支节奏欢快的歌、一幅布局明朗的画、一位心地纯洁的人……

附近的渔民告诉我，这是一艘台湾渔轮，被台风送到了这里……

于是，我晴朗的心，顿时漫上了一片云翳。是依稀的眷念?是朦胧的轻愁?我说不清……

次日凌晨，我又匆匆赶往海滨。

啊，退尽潮的海湾清瘦了!海滩上只留下一片辽阔的空寂——

美丽的“玫瑰海”，已渺无踪迹!

我怅然若失……

从此，无论走到哪一个港口，我总会想起翡翠海岸邂逅相识的“玫瑰海”。是怎样偶然的不期而遇!是怎样深沉的耿耿相忆!我怀着重逢的希望，将她寻觅!

飘流在我心中的“玫瑰海”啊，你几时能归来?

这是一阙深情绵邈的相思曲，是一首荡气回肠的心之歌。抒情主人公那缕悠悠情思，飞越海峡，飘向宝岛。她在热切呼唤台湾回归祖国的怀抱!

诗篇寓抒情于叙事之中，以倒叙的结构，吟唱出回环跌宕的情愫。开篇是一个扑朔迷离的现实时空：初秋的黄昏，翡翠海岸，“我独自徘徊在临风玉立的波斯枣椰树下”。这情景逗人猜想：莫非抒情主人公真的“在寻找什么”?呵，她既不是寻找“晚霞的杰作”，也不是寻找“儿时的遗物”，她是在寻找“心中的‘玫瑰海’!”于是镜头闪跳，回到了“前年仲夏”，在这同一个地方，发生了那场“邂逅相识”。这段追叙文字，写得情韵浓郁，形神兼备，把那艘名为“玫瑰海”的美丽的台湾渔轮在“我”心中激起的情感波澜抒发得宛曲有致：“我”先是为那美丽的画面而震惊：

多美的船哪多美的名字!

那色彩、那情调，叫人想起一支节奏欢快的歌、一幅布局明朗的画，一位心地纯洁的人……

可是，当“我”听说那是一艘台湾渔轮，“我晴朗的心，顿时漫上了一片云翳”。这感情是复杂的：“是依稀的眷念?是朦胧的轻愁?我说不清……”这是抒情的一次跌宕，其中况味，含蓄而深沉。及至到了“次日凌晨，我又匆匆赶往海滨”，欲再度面晤这亲人一般的台湾渔轮时，它已渺无踪迹!面对海滩上那“一片辽阔的空寂”，“我怅然若失……”感情的再次跌落，把日前那种“说不清”的“眷念”或“轻愁”推向不尽的时空。于是，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一个港口，我总会想起翡翠海岸邂逅相识的‘玫瑰海’……我怀着重逢的希望，将她寻觅!”

飘流在我心中的“玫瑰海”啊，你几时能归来?

篇末这一声深情的呼唤，其深微的象征意蕴，多么耐人寻味，多么撼人心魄!那正是海峡两岸炎黄子孙渴望祖国统一的肺腑之音啊!

抒情节奏的抑扬顿挫，形成诗篇如歌的旋律。这是诗的品格，当然也是这章散文诗的突出特色。它之所以让人读时心潮激荡，播卷回味无穷，大概奥秘就在于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