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宋生贵
许淇
真挚的爱,不需要甜言蜜语,它象大自然本身一样自然。它时常是缄默的,在默默中生长。
大自然缄默,因为它丰富、广袤、博大;它拥有一切,包含一切。冬在默默中萌发了芳菲的春枝;夜在默默中诞生了璀璨的星群。万物在复杂中见出和谐,单一如同它的整体。
红天竺葵、麝香草、夏季的凤兰、金秋的雏菊、泉畔的水仙、野地里的百合花,甚至在石缝里不见阳光的阴影下、挣扎着仰望星星点点光亮的一茎瘦草,都在用梦寐、醒觉的欠伸呼吸,来吟唱生命的爱歌。
就是帝王最华丽的珠饰,也比不上这花的一朵;就是雄辩家最漂亮的词藻,也胜不过爱恋着的无言的一瞥。
《缄默的爱》这篇散文诗是在写自然,更是在写人生,或说是借自然而写人生——无情之物托出有情之怀。不过,它不是一般性的假托,或移情,而是关于自然与人生沟通互证的审美发现:大自然也在映照着人生,证实着人生。甚至我们可以想象得见,这位始终未失纯真之趣的诗人兼画家许淇是如何为这发现而激动不已的。所以,也便有了这融入“北方森林曲”的动听音符。
诗人是在以自己的发现与体验再次解破一个人类永恒的话题——爱。“爱”如多彩的画,亦如多韵的诗,有说不尽的风采。可是,由于它的无形无迹,抽象难摄,在人们的生活中穿梭时,便又有几分神秘。甚至有时有人借用它的名目传递矫情或虚假,有时有人把它作为美丽的衣衫,披在身上而去制造悖情悖理的眩惑。诗人正是以他锐敏而深邃的眼光穿透了爱的形形色色,于是有了自己对“缄默的爱”的由衷赞叹。诗作开篇即直点题旨:“真挚的爱,不需要甜言蜜语,它象大自然本身一样自然。它时常是缄默的,在默默中生长。”“真挚的爱”,来得自然在于其存真,持以缄默则多因其深藏于心间。是真诚给了它生命,它才成为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诗人赞赏这种“缄默的爱”,那是因为他发现了蕴藉其中的资质和力量。即,博大、宽容、自信、执著,等等。“拥有一切,包含一切”的大自然,以其无可比拟的丰富和博大,于无需言表中显示着爱的力量。“冬在默默中萌发了芳菲的春枝;夜在默默中诞生了璀璨的星群。……”而纤弱如小花小草,则也会以其爱的自信与执著,在默默中闪现出生命的光彩。如诗中所写:“甚至在石缝里不见阳光的阴影下、挣扎着仰望星星点点光亮的一茎瘦草,都在用梦寐、醒觉的欠伸呼吸,来吟唱生命的爱歌。”无论是整个大自然,还是一茎瘦草,都在表明“缄默的爱”是一种生命现象的存在,它是极自然的,至诚至切的。它的无言,是因为已将全部的爱融入整个生命情调之中,直到每一个“欠伸呼吸”。爱既至此,任何言表都已成为多余。诗人崇尚这倾注了生命汁液的爱,故而在诗作的最后一段,更于对比中强调了它的神圣:“就是帝王最华丽的珠饰,也比不上这花的一朵;就是雄辩家最漂亮的词藻,也胜不过爱恋着的无言的一瞥。”
诗作写自然之质,而点破的却是社会和人生之理趣。我们的社会和人生中不正是这样吗?将“爱”挂在嘴边,未必会有与言语一样动人的真情;为“爱”涂上了脂粉,往往同时也就有了浮华和矫情。只有真诚执著,才可以使爱成为一种精神上的永恒。真诚是内在的,自然的,无需用言辞去装饰或表白。诗人也正是于隐在的对比中明示着自己的意向,即赞美以真挚与本色奏出的“生命的爱歌”。当然,这同时也是诗人自己人格情怀的抒写。
有人将许淇的散文诗比作草原森林的小夜曲。的确,阅读其大量诗作,总是在一种轻松而幽远之中,进入情境,获得和谐的美感享受。《缄默的爱》虽没有着意描绘草原或北方森林的风物景致,而是表达了一种对爱的体察和理解,但同样以与大自然的沟通感应为基点而构成意境。这使诗作成为一曲清幽脱俗、富有底蕴的爱的礼赞。诗作是高度浓缩了的,没有铺叙,不加过渡,只凭靠内在的情致相贯通。句与句之间有丰富的弹性和张力,意象与意象之间有快速的跳跃或转换。因此,在极简短的篇幅之内,又有着较大的空间感和艺术含蕴性。这样,当读者悉心欣赏这一别致的“小夜曲”时,就有了充分展开想象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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