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芳
泰戈尔
假如我变了一朵金色花,为了好玩,长在树的高枝上,笑嘻嘻地在空中摇摆,又在新叶上跳舞,妈妈,你会认识我么?
你要是叫道:“孩子,你在哪里呀?”我暗暗地在那里匿笑,却一声儿不响。
我要悄悄地开放花瓣儿,看着你工作。
当你沐浴后,湿发披在两肩,穿过金色花的林荫,走到做祷告的小庭院时,你会嗅到这花香,却不知道这香气是从我身上来的。
当你吃过午饭,坐在窗前读《罗摩衍那》、,那棵树的阴影落在你的头发与膝上时,我便要将我小小的影子投在你的书页上,正投在你所读的地方。
但是你会猜得出这就是你孩子的小小影子吗?
当你黄昏时拿了灯到牛棚里去,我便要突然地再落到地上来,又成了你的孩子,求你讲故事给我听。
“你到哪里去了,你这坏孩子?”
“我不告诉你,妈妈。”这就是你同我那时所要说的话了。
(郑振铎 译)
泰戈尔谈论美感时说过:“心灵通过自己美的力量,用语言、声音或色彩记录下所发现的惊喜和快乐。就在这里,有着创作技巧的运用。而这就是文学,这就是音乐,这就是绘画”。
泰戈尔的散文诗《金色花》,就是作者的心灵之美与艺术技巧完美结合的产物。
基于和谐与爱的美好的理想,凭借卜卜跃动的童心,通过孩童般纯正无邪的眼睛,从天真孩子的思维角度,运用娴熟自然的创作手段,作者别开生面,将想象空灵的《金色花》奉献给世人。它不仅是一首格调高雅的诗篇,而且是一幅充满梦幻色彩的油画,更是一曲节奏轻缓、旋律优美的乐章。
《金色花》的创作技巧,最突出地表现为构思的新颖和选材的独特。作品不从某一具体的生活场景着笔,也不在叙事的基础上发挥,更不通过议论直陈所感,而是另辟蹊经,选取了让人拍案称奇的崭新角度——通篇所写的,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想象,是天真童心的幻想!孩子设想自己变成一朵金色花,在高高的树枝上舞蹈嬉戏,妈妈认不出他,也找不到他,他却能看着妈妈工作,可以观察到妈妈的一举一动。他能让妈妈新浴之后闻到自己的花香,能把影子投到妈妈正读的书页上,而且是正投在妈妈读到的那个地方,让婆娑晃动的花影去搅乱妈妈的目光,让妈妈怎么也猜不出那是自己的影子。黄昏,当妈妈端灯从树下走过,自己要突然从天而降,将妈妈吓的蓦然一惊,却又不告诉自己去哪里了,那将是自己一个非常有趣的秘密。……从这一独特角度入手,以孩子的奇特想象为内容,用墨不多,展示出孩子天真烂熳的内心世界,把孩子的娇憨和纯真写得活灵活现,饶有情趣,让人爱不自禁。
《金色花》的意境恬静,优美,格调轻柔和谐,自然清新的语言,为我们描绘出有声、有色、有香、有情致、有灵气那样一种境界,的确达到了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地步,给读者以无限的审美愉悦。
凡是走向世界的优美作品,总是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的。《金色花》尽管只是一首短短的散文诗,却不仅仅代表了泰戈尔的创作风格,而且显示出印度民族的某些特色。开着金黄色碎花的“占波伽”树,那是印度的圣树;《罗摩衍那》,那是印度民族代代相传的英雄史诗;长发披肩,纱丽拖地,那是印度女性的通常妆扮;而沐浴后的虔诚祷告,更是释伽牟尼信徒们每天的必修深。《金色花》里的这些信息,无不烘托出一种浓郁的宗教氛围,无不显示出独特的地域色彩、充盈于作品中那舒缓融睦的韵味,更凸现了东方文明的基本情调。正因为如此,《金色花》可以沟通不同肤色、不同地域的共同理解,可以使不同阅历、不同性格的人同样感受到心灵的震颤,可以使不同地位、不同教养者雅俗共赏。
这就是真正优秀作品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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