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春来
万禹
这里,终年见不到阳光。
不是监狱的高墙,挡住了太阳,不是牢门的铁窗,锁住了阳光。
啊——你这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呵。
谁说这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当矿灯射向煤海,翻腾的煤海就会金光四射,涌现出圣洁的、灿烂的……那是燃烧的太阳呵。
于是,暗夜被驱退了……
仿佛走过了漫漫长夜,迎来黎明的第一道曙色,井口的亮点在、扩大,我的心也豁亮了。
升井了,天有多蓝,地有多宽!长长地吸口新鲜空气吧,别提有多舒坦。只是得眯起眼睛,别瞅太阳,那阳光太强烈、太耀眼……
我躺在山坡上,真想脱个精光,痛痛快快地晒晒太阳。
我应该享受那份属于我的阳光。
热烘烘,暖洋洋的,我仿佛溶化在阳光里。朦胧中,我拥抱了千万个太阳……
万禹生在煤矿,长在煤矿,并且当过煤矿工人,可以说他对矿山十分熟悉,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样他写起矿山来,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几笔勾勒,便能凸现出采煤工那高大形象,和那颗金子般的心。
人们都说:采煤工人是“在地狱中修造天堂的人。”他们在数百米的地下,漆黑的掌子面上只有那盏矿灯照明,却采来光明与温暖送给千家万户。
井下没有一丝阳光,但在采煤工心中没有黑夜,每个人手中捧起一轮太阳。煤矿工人宁愿吃尽人间的苦,因为他们掂出了自己工作的重量。
作者写到采煤工人井下艰苦的工作条件时,并没有罗列黑暗、阴冷、潮湿、狭窄、危险、空气污浊、煤粉呛人等等,却是惜墨如金,只用两句带过。作者深知,要想刻画出采煤工高尚的品质、闪光的心灵,不把工作条件与环境写透,是不能奏效的,平铺直叙地写来又落入了俗套,作者在这里运用了以“乐”写“苦”的手法:采煤工升井后,感到天分外蓝、地分外宽、空气分外新鲜。采煤工人对我们在平常生活中忘掉的太阳,有着特殊的情感,他们享用阳光近似贪婪:“真想脱个精光,痛痛快快地晒晒太阳”,井下的艰苦工作环境,未着一字,却让读者尽得其味。
有的作者只怕读者不解其意,把话说尽。万禹在这篇散文诗中,注意了语言含蓄,如“我躺在山坡上”,“我仿佛溶化在阳光里”,读者只要稍加品味,就不难想见:升井后采煤工是那样慵懒、疲惫不堪的样子,是由于采煤工把全部精力、劲头、汗水都交给了掌子面,溶进了煤炭之中。
“朦胧中,我拥抱了千万个太阳”,这最后一句除照应前边外,还起到总揽全篇的作用,使采煤工的精神境界大放光芒:升井后,躺在山坡的草地上,沐浴着阳光,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是最高的享受……此时已和草地、阳光、空气溶为一体,在这微醺、朦胧之中忘记了身处何地,似乎又回到了采煤掌子面,拥抱的是“潜在的太阳”——煤海!
作者长时间和煤矿工人生活在一起,劳动在一起,有着丰富的生活积累和情感积累,所以写起来亲切感人,如写升井时的情景:“迎来黎明的第一道曙色、井口的亮点在扩大”,“只是得眯起眼睛,别瞅太阳……”读起来生活气息非常浓郁,这些都来自亲身体会,否则是写不出来的。
这篇散文诗语言朴实,是用煤矿工人的语言写成的,如“我的心也豁亮了”,“别提有多舒坦”,“别瞅太阳”,“我躺在山坡上,真想脱个精光,痛痛快快地晒晒太阳”,“热烘烘,暖洋洋”……俯拾即是。这些语言朴实得就像那亮晶晶的煤块一样,有着丰富的意蕴与内涵,我想煤矿工人们读起来一定感到卡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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