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崔雄权
【作家简介】许筠(1569—1618),朝鲜李朝时期小说家、诗人。字端甫,号蛟山、惺所,又号白月居士。父亲许晔是著名哲学家徐敬德的弟子,有文名,官至副提学,在许筠12岁时去世。两个哥哥和姐姐都是诗人。他的老师李达是名重一时的“三唐诗人”之一。李达出身庶子,受封建社会压抑,一生不得志,对现实社会深怀不满。许筠在品格、学问等方面都深受他的影响。
许筠1594年文科及第,1597年文科重试状元。做过左参赞的官,随使节来过中国。1610年,受当权者迫害,遭流放。这期间创作了不少反映民生疾苦的诗。他同情社会地位卑贱的人,喜欢和这些人交朋友,甚至和他们一起走上反叛封建统治者的道路。于是他受当权者的迫害,屡遭流放。为了推翻封建王朝,许筠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在朝鲜弼洲地方准备起义。但终因事机败露,许筠被捕,受到磔刑,壮烈牺牲,终年50岁。
许筠的作品有小说《洪吉童传》,诗歌评论集《蛟山诗话》,地产、饮食志《屠门大嚼》,笔记作品《识小录》、《闲情录》,诗文集《惺所覆瓿稿》等,此外,还有作者本人编撰的历代诗选《国朝诗删》。《洪吉童传》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朝鲜最早出现的小说之一,有朝文和汉文两种版本。当时的许多封建文人,对许筠和他的《洪吉童传》都持否定态度。特别是许筠准备起义,因事机败露,被捕壮烈牺牲后,封建统治者把许筠的《洪吉童传》列为禁书,不得传阅,不准翻印。因此,《洪吉童传》的原版本失传,只有民间秘密流传。直到1905年,“翰南书林”社才根据民间流传的内容,以木刻版的形式,刊印了翰南本。这是我们看到的最早的《洪吉童传》的版本,离许筠创作《洪吉童传》有300多年的时间。
【内容提要】洪吉童是洪宰相的庶子,从小备受歧视和虐待,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埋下了叛逆的种子。长大之后,吉童背着家人偷偷学成一身好武艺,还精通法术。他对嫡庶差别的封建身份制度极为反感,考虑到自己在家里无法容身,便辞别父母,毅然摆脱封建家庭,离家出走,漂泊在外。
一天,洪吉童偶然闯进农民起义军的山寨里,经过一番武力较量之后,农民起义英雄一个个拜倒在吉童的面前,众人一致拥戴他为头领。他加入农民起义队伍之后,便率众攻打欺压人民的海仁寺,获得胜利,从而更受到全体起义将士的信任和爱戴。后来,洪吉童组织了“活贫党”,在朝鲜各地攻打土豪恶霸,严惩贪官污吏,没收他们的不义之财,无偿地分给贫苦农民。他劫富济贫的义举,受到了广大人民的称赞。洪吉童还用稻草做了7个自己的形象,这7个草人连同自己一共8个洪吉童,分布在朝鲜8个道,同一时刻在全国8个道里行动,于是全国各地就都有了“活贫党”的骚扰活动。官府和国王惊恐万分。因此,国王召见洪宰相和吉童同父异母的哥哥洪仁衡,令他们捉拿吉童归案,并任命仁衡为“活贫党”据地的庆尚道的监司。仁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到吉童。在押解进京途中,吉童又逃脱了。可是正当国王无可奈何之际,洪吉童向朝廷立下文书,提出以兵曹判书之职为会见国王的条件,国王同意了。最后,吉童向国王借了1000石白米,他带领3000兵马离开朝鲜,在前往中国的途中经过“硉岛国”。洪吉童赶走了亡荡山的妖怪,并收留了白、赵二小姐为夫人,做了“硉岛国”的国王。他精心治理和建设一个“金城千里”、“国泰民安”的理想社会,受到了全体百姓的拥戴。小说的结尾写道:洪吉童70岁的时候让位给他的儿子,自己和两位王妃一起升入天堂。
【作品鉴赏】《洪吉童传》在反封建、批判现实社会黑暗方面的成就是引人注目的。这部小说首先反对了封建的身份制——嫡庶差别,其次是反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等对人民的残酷剥削。前者是上层社会内部的矛盾,后者属于广大的劳动人民与官僚地主阶级的矛盾。矛盾性质虽不一样,但是它们同时存在于党争激化、阶级矛盾尖锐的条件下,自然而然地汇合在一起,相互呼应,推波助澜,成了导致李朝社会混乱的重要因素。在这个意义上,《洪吉童传》这部篇幅不长而又充满神怪故事的小说,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
作品中反对封建剥削的思想也是鲜明的。洪吉童率领众人智取寺院财物,以法术劫取官府谷仓,抢夺地方富豪和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乃至化装成御史以惩处不法官吏等等,都是这一思想的体现。洪吉童早期活动的矛头直指封建剥削者。
他的中期和晚期的活动,是率领众人从事农耕,建立一个“国泰民安”的理想国。这个理想国被描写成摆脱了封建剥削的社会。洪吉童率领农民攻打硉岛国时所写的檄文中,还表现出这种小生产者的民主思想倾向:“君王者非一人为之,普天之下,人人皆为君王。是故,汤伐桀而武王伐纣,……此为天道自然之理也”。檄文中的这种思想与政治主张,固然是许筠对于李朝光海君暴政极为不满态度的一种表现,但也反映出小生产者的一种政治理想、经济上的平均主义思想,导致了政治上要求平等。可是在国家问题上,他们仍然不能摆脱皇权主义,他们希望有一位“好皇帝”,认为只有出现圣主仁君,天下才能太平。洪吉童正是这样一个理想的君主。在农民眼中这位仁君应当享受一般农民所享受不到的特权。洪吉童为父亲所造的巨大陵墓,和他儿子继承王位的世袭制,便是这种特权的具体表现,而《洪吉童传》的作者,是肯定这点的。就是说,由于历史、时代和阶级地位的局限,小说设计的“硉岛国”这个“理想王国”,只不过是儒家标榜的以“圣君”代替“暴君”的“尧舜盛世”,只不过是作者的“乌托邦”罢了。正是这种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性,使许筠在残酷的社会现实里找不到主人公的正确道路,他笔下的洪吉童最后也不得不向封建王国妥协了。
《洪吉童传》结构严谨,文字优美,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朝鲜文学史上占有着光辉的一页。它不仅是朝鲜文学中第一部以农民起义为题材的小说,而且也是朝鲜文学史上第一部国语小说。它的问世开创了朝鲜文学从汉文转到用朝鲜国语写作的新纪元,对朝鲜国语小说的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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