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俞灏东
【作家简介】见《祖国,我可爱的人民!》。
《神的儿女》,任起莘、任婉筠译,作家出版社1964年出版。
【内容提要】《神的儿女》描写的是达喀尔——尼日尔铁路大罢工事件。
被称为“西非洲大动脉”的达喀尔——尼日尔铁路,横贯塞内加尔直达马里的首府巴马科以东的库利种罗。这个地区的人民从1659年法国殖民者侵入后,300多年来,受尽了奴役和剥削。殖民者掠夺当地的农产品和工业原料,进行野蛮的奴隶贩卖,还把这一带变成单一的花生种植区。为了掠夺这些花生,他们在1923年建成了这条全长1500公里的铁路。在这条铁路线上工作的人,大多数是非洲人。他们不但工资大大低于白种工人,而且享受不到任何福利,在生活上还要受到层层剥削。为了要求改善待遇,提耶斯城的铁路工人曾在1938年进行过一次罢工,但遭到了法国殖民者的血腥镇压。
1947年10月10日,达喀尔——尼日尔铁路全线的非洲籍员工,经过长期的酝酿、串联和宣传,终于在工会积极分子、机车司机巴格尤戈和铁路工会联合会总书记、机械装配工人杜都等人的领导下开始了罢工,他们向达喀尔——尼日尔铁路提耶斯管理局局长德让提出了改善待遇、享有与白人员工同等权利的要求。
提耶斯管理局局长德让是个老奸巨滑而又凶残的法国殖民主义者。20年前,他怀着一下子发财的打算来到殖民地,因办事干练,特别是镇压1938年的罢工有功,由副科长而逐渐提升为局长。这天早上,他还是拒绝接见工人代表,代表里有几个人是他9年前镇压过的工人的儿子。他打定主意决不让步。
这时,“门口出现了3个人,一个跟在一个后面:这是维克多,德让的助手副处长,伊斯那,装配车间主任,这是一个呆在殖民地多年的‘老前辈’,还有雷伯朗。”他召集自己的手下来研究如何对付这次罢工。最后他们商定使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来分化、瓦解、破坏、镇压这次罢工。
机车司机巴格尤戈家住巴马科,他是这次罢工的灵魂。他的父兄在1938年的罢工中被杀害。他母亲尼亚茄罗听到儿子又要领导罢工,为儿子感到担忧。在巴马科,铁路管理局威胁利诱一些工人复工。工会积极分子改变以往用殴打来惩罚偷偷上班工人的办法,采取公审的方法来教育广大工人,从而坚定了罢工营垒。警察逮捕了德高望重的老工人、巴格尤戈的表舅玛玛图·凯塔,并打死了巴格尤戈的母亲尼亚茄罗,打伤了他的女儿阿荠比荠。
在提耶斯市,当局出动军警阻拦罢工,打死打伤工人和家属多人。敌人的枪弹没有把工人吓倒。伊斯那企图用300万法郎笼络铁路工会联合会总书记杜都。然而杜都却愤怒地对他说:“300万,对于一个黑人,对一个检修工人来说,的确是个可观的数目,但是我情愿仍旧做我的黑人,因为300万法郎并不能够刷白我的皮肤。我宁肯要那十分钟吃面包的时间。”
罢工坚持了数月。花生收获季节即将结束,必须把花生往外运。实业家、商人、铁路局的股东都开始向德让施加压力。德让耍了个花招,同各段路工人代表谈判,答应给工人提高工资,其他条件等复工后再说。在这关键时刻,巴格尤戈出现了,同德让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终于使谈判破裂。
在达喀尔市,罢工一开始,殖民地当局就切断工人的用水和食品供应,孩子们饿得发慌。好心的拉玛都拉叶为了让庄子里的妇孺老幼活下去,四处奔波,寻找食物。她的异母弟弟玛比格是个乡绅,霸占了她应得的遗产,这次罢工中他又同洋人站在一起,拒绝借粮食给她。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拉玛都拉叶宰了玛比格的大公羊,分给饥饿的人吃。警察来抓她,妇女们组织起来,用火攻迎战骑警,不幸酿成火灾。拉玛都拉叶不忍心再看到同胞们流血、受损失,同意到警察局去。妇女们包围了警察局。罢工刚开始就失去丈夫的姆巴叶被警察的水龙头活活冲死,撇下9个孩子。当局怕事情闹大,答应有条件地释放拉玛都拉叶。但她拒不向玛比格道歉,愤怒地冲出警察局。
德让等利用工人及其家属极端困难的处境,收买御用的总工会,污蔑铁路工会是“分裂主义”,禁止其他工会支持铁路工会。同时又请出总督、议长和教长等出席群众大会,企图压工人复工。
庞妲是个妓女,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她率领的娘子军临近达喀尔城门时遭到士兵开枪射击,她和另一个积极分子牺牲了。妇女们的英勇行动鼓舞着大会群众,巴格尤戈也及时赶到,当场揭穿德让的阴谋,扭转了局势,争取到其他行业工会的支持,联合起来举行总罢工,当局被迫同意再次谈判。
巴格尤戈是按照风俗习惯被迫同寡嫂阿茜丹结婚的,对她一直没有感情。达喀尔师范学院学生、拉玛都拉叶的外甥女都娣有意于巴格尤戈。但亲友们劝她嫁给外号叫“漂亮小伙子”的单身汉杜阿达。杜阿达受过一点教育,同工人接触总觉得格格不入,在罢工委员会中一直摇摆不定。当他最后知道都娣倾心的是巴格尤戈时,便去投靠德让。都娣向巴格尤戈吐露愿意做他的第二个妻子,巴格尤戈没有同意。
罢工全面胜利的消息传来,德让和伊斯那被赶出了他们横行多年的殖民地。人们沉浸在欢乐之中。巴格尤戈也带着妻子阿茜丹和女儿阿荠比荠去广场参加晚会。
【作品鉴赏】“文学是人民大众的,一切都从人民群众中来,再回到人民群众中去。”这就是桑贝内·乌斯曼一贯遵循的创作原则。他遵循这一原则,在1957—1959年间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神的儿女》被誉为“一部杰出的著作”。同时,它也是乌斯曼的代表作。这是一部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非洲工人运动蓬勃发展和非洲工人阶级觉悟成长过程的优秀小说。这部小说无论在结构的规模、主题的积极意义上,还是在思想内容的深刻、人物形象的刻画和艺术技巧的精湛上,都反映了乌斯曼在长篇小说创作上的新成就。作者在小说中不仅如实地纪录了罢工从开始酝酿直到胜利结束的全部过程,详细地描绘了非洲工人和殖民统治者的斗争,而且细致地描写了这次罢工在人们的生活上、思想上所引起的种种变化,塑造了众多的属于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作者仿佛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幅宏伟的画卷,揭示了法属西非洲在殖民主义统治下的悲惨图景,同时,也显示了已经开始觉醒的非洲人民的英雄气概。
《神的儿女》是一部以1947年达喀尔—尼日尔铁路工人大罢工事件为素材的小说,这次罢工从1947年10月10日开始到1948年3月19日胜利结束,罢工时间之长几达半年,而小说所描写的地区包括达喀尔—尼日尔铁路沿线的3个城市:巴马科、提耶斯和达喀尔,这3个城市现在分别隶属于马里共和国和塞内加尔共和国。这条铁路从达喀尔开始,中经巴马科到库里科罗,全长1500公里,1923年建成全线通车,被称为法属西非洲的大动脉。而这个地区正是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古老文明发展最早的地区,土地肥沃,人口密集。这里在历史上曾相继建立过有高度文明的加纳王国、马里王国和桑海王国,法国殖民者在1637年首先侵入塞内加尔,建立了殖民据点。在随后的300多年中,进行了野蛮的、血腥的奴隶贩卖和敲骨吸髓的剥削。法国殖民者利用这个地区诸王国之间的不和,施展了“以非洲人打非洲人”的阴谋,各个击破,终于把这个地区置于它的殖民统治之下。
《神的儿女》是一部描写铁路工人罢工的作品,但并不局限于罢工,它是描写动员全体人民提高政治觉悟、发扬集体智慧和力量的小说。这次罢工之所以具有重大意义,主要在于它是一次人民为争取平等权利、争取应有的做人的一切权利而进行的斗争。这部书中所有的出场人物都意识到,他们参加的是一场比罢工更大的斗争。罢工的领导人巴格尤戈清醒地意识到他发起了一场运动,这场运动的最终结果必将是人人平等和封建旧制度的消亡。工人们也震惊于他们自己发动起来后的力量,并且还不清楚应该怎样控制它。甚至连那个自人种族主义者德让也清楚地看到,这场罢工不仅仅限于雇主和雇工间的对抗,而是以当地人民反对白人种族主义者的形式开始,掀起了一场抵抗法帝国主义者的斗争风暴,这就加强了小说主题的深度和广度。作者在小说的卷头语中写道:“1947年10月10日到1948年3月19日期间,为了美好的生活而展开斗争的男男女女,他们没有依靠任何人,没有依靠‘文明的使节’,没有依靠社会名流,没有依靠议会,进行了这一场斗争。他们的这一范例并没有无影无踪地消逝。从那时起,非洲前进很远了。”
《神的儿女》是这样具体描写非洲工人的生活的:在铁路局所在的提耶斯,工人住的是“破破烂烂的小屋,东倒西歪的小木板房”,“房盖上铺着一张沥青油布,油布上的窟窿用些烂布、纸板、木片子、破铁罐子胡乱塞着”,而工人的孩子们“全都赤身露体,没有一天吃过饱饭,瘦得肩胛骨都凸了出来,肚皮胀得挺大”。但是,就在咫尺之间,在同一个城市里,一小撮殖民者的住宅区“梵蒂冈”中,却是“一幢幢白色的洋房”,“庭院里葱绿的草皮剪修得整整齐齐,平坦的小道曲曲折折……游廊的披檐的柱子上爬着葡萄蔓和长春藤……花园里有着繁茂的紫茉莉花、红玫瑰、雏菊和龙头花……成群的孩子在嬉戏追逐,有玩着小汽车的,也有玩着那浇花的橡皮管子的”。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殖民统治者的悠闲舒适生活,正是建立在殖民地人民的贫困和死亡之上的。
《神的儿女》在进一步的具体描写中,一方面将殖民主义者对非洲工人软硬兼施的手段揭露得淋漓尽致,生动地记载了他们的丑恶历史。他们调动大量的军警宪兵随意打死打伤工人和工人家属,使用水龙头冲死包围警察局的妇女,还将罢工工人关在拘留营里施以酷刑。他们还对工人断绝粮食、水和生活必需品的供应,收买工人干部、离间工人和工人代表的关系,企图逼迫他们复工。另一方面,作品也细致地描写了工人和家属在斗争中的英雄主义精神和他们觉悟的提高以及思想和生活上的具体变化。他们在极其艰苦的斗争中懂得了:只有坚持下去,才能获得胜利。他们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的血腥镇压,毫不动摇和畏惧,使用石头、棍棒和装满沙土的瓶子来袭击敌人,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也锻炼得更加坚强。工人群众和家属就这样在斗争中提高了觉悟,增强了民族自尊心,不再盲目相信洋人、总督和议员的话,认识到自己和洋人应该有平等的地位和权利,并且逐渐摆脱了宗教的影响,改变了过去轻视妇女的陋习。
作者在《神的儿女》里还用大量的笔墨塑造了众多的人物形象,特别是罢工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巴格尤戈,更是作者所着力描写的人物,他是整个罢工运动的“灵魂”。这部作品几乎在写到四分之三处,巴格尤戈才与读者见面,但在他没有出场之前,作者就通过许多人的转述作了铺垫,渲染了他的善于领导和敢于斗争。之后,又通过与铁路管理局当局在谈判桌上面对面的说理斗争,和群众大会上的讲演,成功地塑造了这个非洲工人阶级领导者的形象。作者还描绘了其他工人干部也在运动中经受考验、逐步成长起来的过程。此外,作者还用对比的手法、虚实结合的描写方法描绘了一些被卷进罢工运动中来的其他社会阶层的人物。罢工也使他们经受了考验,甚至使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生活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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