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它是传说中的李自成闯王的古城堡么?还是因为它是大家口中那么多年的神秘?总之,天快要黑了,夜色快要开始降临时,我们一行人,在下午五点多,来到了传说中的李自成古城堡遗址。
爬上一个山坡,拐进一个山湾,一直往里走,又转过一个山湾,我们站住了。左前方,是山,绵延的山。一幅清新的山水田园画呈现在眼前:山,真好;云,真好;山间可见的菜地,虽是冬天,却绿得真好;空气,真好。站在那里停驻的一刻,古山寨的大致轮廓和周围的山峦尽收眼底。右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幽深的几十米长的古栈道,古栈道的前方,是翘檐的城门。我的眼光,自然而然便移向城堡外围山边的古城墙。我望见了古城墙上的烽火瞭望孔。我想,要从这遗堡里读出古味,就从这古城墙开始。我望着,在雨雾笼罩中,古城墙弯弯曲曲地围绕着那栋布满青苔、长满杂草、残垣断壁的古老山寨。
我走进了那道石门,好奇地抚摸着石门上布满青苔的青石砖,还有那藏在门后几乎看不见的两扇小木门。那两扇木门,不知有多久未关上了。这么安静的世界,这么遥远的地方,这么神密而又沉旧的古堡啊。木门几乎和古墙的青苔墙草揉合为一体,也几乎辨不清形状和颜色。门沿上的青瓦片上伸下来几根长着绿叶的常青藤,无声而倔强地向我展示着它们的存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透过这些青藤,我看到了那排弯弯曲曲的围墙,和围墙上面已布满的青苔。
门内抬眼可见的是翘檐木楼,顺着青石板路走进去,是一片青石板塔,平塔往前上去,有数层青石台阶,阶缝稀稀簌簌长着些许已变黄的杂草,沿阶而上,又是一片平塔,抬眼望去,陈旧的吊脚楼安静地站立着,无声而落寞,就像上完青石台阶后左脚边的那个圆圆的石盘,盘里积蓄着些许雨水,掉落着两三根杂草,一截儿在水中,一截儿在石盘壁上。我望着石盘,石盘对着我,呆滞而木然。我想,这风雨中的石盘,到底目睹过多少曾在此生活过的人和穿梭过的场景呢?还有,这风雨飘摇中的吊脚楼,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的人来看它了呢?想当年,李闯王在此初落寨时,绝对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场地,从吊脚楼的营建构造,以及吊脚楼外的山墙,依稀照样能看出这是个驻兵扎营的地儿。
在我抬头寻望吊脚楼屋顶陈旧的翘檐时,吊脚楼上突然冒出个小孩的头,伸出来又缩回去。楼下天塔里站着的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告诉我,那孩子是她九岁的孙子。那时,她家穷,没有房子住,看着这套大院久空无人居住,就搬了进来。刚开始搬进来时,屋前方的平塔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只差没长进屋了。花了好些时间,才打理好。现在,偌大的院子,就婆孙俩守着。天一黑就睡,天一亮就起,日子过得平静而单调。孩子的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婆孙俩的身影,镶嵌在这座有些荒凉的旧古堡里,让人更觉空荡而遥远。不一会那小男孩轻轻下楼来,不远不近地看着我们,跟着我们从前院转到右边靠山的破院里。然后,就站在那不动了,望望天空,望望我们,望望山下,再望望古墙上的杂草,不说一句话。我忽然觉得,这孩子和这古堡一样沉静。那样的年龄,应该是充满活力、天真烂漫的年龄。
木楼后面山边的古围墙下,还有一个很高很平整的地形,那会是李自成当年的练兵所在吗?我们爬上去,长满野草的平塔靠山处有好几米高的青石条墙,那是整面整面的青石条墙,墙头的一角有数層台阶往上而行,那是往后山上去的路。我轻扶住石墙,深深地望向它,我觉得,这面高高的石墙绝不是简单的立在这里这么简单。那么,究竟,有多少人曾在此见过它,陪伴过它?它又看见过多少人?看到过多少在此发生过的故事呢?我的目光,望向了居高临下的院落。院落的边墙,还是那高高的古时的翘檐建筑,紧靠院墙的那间木屋,屋上的瓦片和屋椽却已坏掉,留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屋顶,那么的破烂不堪,无可奈何。
我想,我对这座古堡已经非常好奇了。我的这种好奇没有理由,没有犹豫,我的眼光,在它沉旧的身上变得深邃。第一眼,便是那满山萦绕的云雾。白白的,淡淡的。是浓厚的,却又是轻淡的。是飘逸的,却又是堆积的。我的眼光,很难从这片充满画意、布满神秘的云雾上挪开。如果,对古堡的强烈好奇,是从望见那片云雾开始的,那么,第二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就是:那吊脚楼院后面山上蜿蜒的古城墙。我想,当年李闯王带人修建这座围山的墙后,也定是插满了闯王旗,还会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哨兵,还有,那木屋院旁高高的、已长满杂草的练兵塔。想必那时,每天的清晨,山林间荡漾的,是那铿锵有力的练兵声。古山墙,多少年了,就那么经历着风雨,经历着岁月,陪伴着山林,所有曾生活在这里的人,所有曾发生过的故事,就像那萦绕山间的云雾,似堆积着倾诉,又似散开着飘浮,却始终不离不弃,紧紧看护着这片吊脚楼院,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难道,在很多年前,眼前这一切,就是李闯王心中构造的一幅画?一幅要它永久存在的画?人已非,“城”,却仍在?
我们在古堡里转悠着,寻觅着。望着那古意犹在的建筑和残破、空旷、长满杂草的院落,我有些心疼这座城堡了,心疼它的这种荒凉和没落。那墙头上的荒草,长的短的,高的矮的,是那么的静默无声。高高的院墙,已是断壁残垣,墙面有黑,有暗红,有灰白,更有沧桑。除了静谧,还是静谧。只有风吹过时,墙上的杂草微微浮动时,才让人感觉,这里,还有几面高墙。高墙穿过的木门早已不知方向,空空地敞开在高墙中间。或者,这有几面高墙的地方,说不定原来也是有屋顶的。只不过是时光的流逝,才让它们变得如此孤单。我的目光随着那几道高墙由院里向院外穿插攀爬,直到再次攀爬上那被杂草淹没的练兵台。想必当年,李闯王的兵就是每天顺着这几道山门,去往高台上的练兵塔,去一展雄风。曾几何时,山林曾荡漾过的阵阵练兵声声呐喊,如今何在?如今何在?
夜幕降临了,同行的人在催促,我们必须要走了。古堡,我来了,我看到了你。然后,我又要走了,匆匆。带着我不断回头的张望,带着满眼满山的云雾,带上你的沧桑和寂寞,走了。我还会再来,只是不知何时。如有一天,我再来,你,还会是这般模样么?我边往山下走,边在心里默默地问……
(作者单位:湖南省张家界金海实验学校小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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