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农村建设把老家打扮得好似城市一般,我在村中闲散溜达时,不经意间来到了我家的老屋。“怎么人家的老屋都扒掉了,咱家的老屋还保留着呢?”孙子很不高兴地呼叫,陪同我一起闲逛的侄儿解释:“这是村里特为安排留下的一处,作为咱村的历史文化遗产。”
几年未见,老屋木制的院门已腐烂得像一具残骸,基石已被岁月打击得凸凹不平,棱角分明;周围的土墙也一段段地裂开并塌下土坯,皱皱的,像是揉了几揉又展开的土黄色的草纸;屋顶上长满了青了又黑的黑苔。老屋大门前的那棵葱郁的老槐树仍在挺拔傲立,像是在警告走过它身边的人们,我就是这个家的守护神!而那棵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桑榆树”(桑树与榆树盘生在一起的树),也依旧坚强地挺立在老槐树右侧,还是桑果累累。已记不清当年淘气的我,曾多少次攀爬到这棵“桑榆树”上,伸出黑黑的小手,把一颗颗桑葚果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又捋下一把把鲜嫩的榆树“钱子”供全家人烧饭分享,终于度过了那个特困年代。哎!那是1963年,不就是这棵“桑榆树”犹如一对温柔的老人,用甜蜜的果实来哄着我,并救了全家人的生命吗!
推开老屋的大门,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那栋我最熟悉而又亲切的、生我长我、陪伴了我二十八年的老屋么?怎么变得这般的低矮,这般的破烂?虽然阳光依然经过这里,可是啊,母亲的炊烟,却再也不见飘起;父亲夜间的咳嗽,和在阳光下啪嗒、啪嗒的抽烟声,已销声匿迹。满院只有野草萋萋、破旧的瓦砾和屋檐下的鸟屎,还有那大小两盘石磨和一个石窝子。
走进灶屋、堂屋,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灶屋里只剩下用泥巴堆砌的烧火做饭的灶台,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孤零零地盼望着有一天能再为主人做出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堂屋里曾经一家人围着吃饭的那张四方桌子,已烂断了一条腿;父亲和我曾经用过的木犁、土耙、锄头、镰刀等生产农具收藏完好,分别挂靠在墙边;墙角处和木制方格窗户上悬挂着不同形状的蜘蛛网。东间卧室里,东西放置的那张破木床上,虽然从小小窗户还能透过一束斜斜的光线照在上面,但是当年用高粱秸秆作的床笆已霉变断落床下。不由得儿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60年前我就出生在这张床上,学会爬行也是在这张床上啊!尤其在我4岁那年夏天的夜间,大人们都到屋外乘凉了,唯有我安睡在这张床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老屋坍塌了,一根朽木正巧砸在我的身旁,支撑出一点空隙,让我幸运地没有遭受一点伤痕,这怎能不说老屋对我有深厚的感情呢?老屋是我的保护神啊!因此,小时候奶奶时常给我说:“你是属龙的,是老屋龙保佑了你”。后来,父亲又把老屋修好了,我们一家人仍住在这处老屋。老屋冬暖夏凉,就像一个舒适的摇篮,把呱呱坠地的我摇成喜爱舞文弄墨的男子汉。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流逝。虽然老屋早已没有往日喧闹的景象,但浓浓的记忆却一直刻印在我的脑海中。又见老屋,让我又一次加深了对老屋的记忆。老屋,你是我的港湾;你的存在,是新农村建设中为后人留下的一处珍贵记忆,也是民间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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