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鲁藏布江这条世界上最高的河流,在奔腾一千多公里后,从朗县进入林芝地区,迎面遇上喜马拉雅山脉的阻挡,被迫折流北上,绕南迦巴瓦峰作奇特的马蹄形回转,在墨脱县境内向南奔泻而下,经印度注入印度洋,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这一片神奇的峡谷既有固态的万年冰雪,又有沸腾的温泉,既有涓涓细流,又有帘帘飞瀑,既有连绵的草原甸子,又有温润的石头。这一片神奇的峡谷,在圣山南迦巴瓦的庇护下,在雅鲁藏布江水的滋润下,蕴藏了许多美丽传说。
拉姆是桃树之王寿多的小公主,天生丽质,娇艳欲滴,聪明睿智。一天,她和姐姐拉玛在桃园散步,发现了寻找仙桃的阿尼达。原来,阿尼达的母亲上山采摘野果,不小心跌入山谷,当族人找到她时四肢都已不能动了。阿尼达跪在相依为命的母亲身边悲痛不已,发誓要让母亲重获健康。部落的一个老者告诉阿尼达,只有得到桃王的仙桃才能恢复母亲的健康。于是,阿尼达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桃园。拉姆听了阿尼达的遭遇,甚为感动并爱上了善良的阿尼达,她为帮助阿尼达得到仙桃,向父亲表述了阿尼达的孝心,终于得到了一枚仙桃。然而,姐姐拉玛却非常嫉妒妹妹和阿尼达的爱情,第二天偷偷地跟在妹妹拉姆的后面,正当拉姆快到阿尼达住所时,拉玛发出毒咒,漫天石雨頃刻而下,拉姆把仙桃紧紧护在胸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下面。几千年岁月流逝,如今,拉姆胸口护住的仙桃经过雅鲁藏布江水的滋润,沐浴着南迦巴瓦的光辉,慢慢顶开了巨石。巨大的岩石一分为二,夹缝中长出一株桃树,片片桃花展露着笑容。
我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途中,经过这个“情比石坚”的地方,果真看到那棵桃树从一块巨大的石头(约高3米宽2米)中间长出,活生生地把石头劈成两半,树在石缝中枝繁叶茂,不愧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不由惊叹这爱情力量的神奇!面对不屈不挠、丰姿卓约的爱情之树,金石也为之裂开,为之动情。我相信,如果这时空也被嫉妒的姐姐诅咒冻结的话,待到这片神奇的桃花结出累累硕果,拉姆便可以打破魔咒,见到她心爱的阿尼达,阿尼达的母亲也能得救了。
静静地观赏这棵神奇的桃树和巨石,我想拉姆和阿尼达的美丽的爱情传说,虽历经千年沧桑,却不断地轮回人间,这“情比石坚”的故事在红尘愈炼愈坚。噢,时间不必追溯太远,你看,詹天佑和谭菊珍。1887年,26岁的詹天佑和19岁的谭菊珍在双方父母的主持下,在澳门成婚。夫妻感情笃厚,相伴一生。詹天佑常年在各地修建铁路,夫人也随之四处奔波。他看到夫人谭菊珍平时吃饭较慢,常常饭未吃完,饭菜先已冷了,就专门设计订造了一套保温餐具,供夫人专用。谭菊珍常年有肺病,卧病在床,常常咯血,久治不愈,无法照料丈夫生活。有人巴结詹天佑,要给他找个小妾,被詹天佑严辞拒绝,坚持细心照料妻子,继续维持专一的爱情。詹天佑的工资不低,每月有五百多两银子,还有三百多两补贴,一个月收入近千两银子。其实,詹天佑生活的时代,纳妾风气浓厚,尤其是广东人爱好蓄妾。广州大商人潘士成有五十多个小妾,康有为有6个小妾,即使提倡一夫一妻制的大学者梁启超,在晚年也纳了小妾王桂荃(即夫人李惠仙丫鬟王来喜)。纵使“留学精英”的很多人,如严复、唐绍仪、马寅初等,也娶过小妾。詹天佑完全有条件、有理由纳妾,但他终生奉行一夫一妻主义。因为夫人的名字中有个菊字,詹天佑特别爱养菊花,竟到痴迷程度。闲暇之时,他用菊花把庭院装点得花团锦簇。每当铁路工程碰到难题,他信步庭前,驻足菊花丛中,仿佛与花细语,以此排忧解闷。他认为,是男人就必须敬爱妻子,不敬爱妻子的男人,也必定不会信于友、忠于事;他非常讨厌听到夫妻吵闹、离婚这样的事,一旦听说谁家夫妻不和,他总是认为“过必在夫”;在工作中,詹天佑时常不厌其烦地告诫下属一定要礼敬妻子。上行下效,京张铁路职工普遍家庭和睦,两口子打架拌嘴的很少。他的学生对詹天佑“敬爱妻子”的人生哲学,他做出了极高的评价:“吾望中国多有若干如詹先生其人者,则不仅国有铁路可以独立修造,妇运之前途,亦将大放光明。”
再近一点,你看林语堂和廖翠凤。1919年1月,廖翠凤和林语堂完婚。婚后,林语堂赴美留学,廖翠凤陪读。那段日子过得很艰难。廖翠凤没有工作,而林语堂本来是有助学金的,可是留学生总管拿着这笔钱去炒股,投资失败,自杀了,两个人失去了生活来源,生活极其困顿。无奈之下,廖翠凤外出打工,自幼家境优越的她,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有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她便把陪嫁的首饰拿去卖掉,补贴家用。林语堂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有一天,他拿出两个人的结婚证对她说:“结婚证只有离婚时才用得着,我们烧掉它吧,反正今后用不着它了。”说着,他也就真的点燃了一根火柴,把结婚证烧了。她对他的好,他无以为报。所以,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陪伴她身边,死心塌地地和她一起共度漫长的一生。你予我万千温暖,我许你一世欢颜。廖翠凤陪着林语堂辗转各地。林语堂去美国,她就跟着去美国,林语堂回上海,她也就随着回上海。她承担起所有的家务活,一丝不苟地打点他的衣食住行。结婚快四年时,廖翠凤才敢怀孕,由于经济拮据,她挺着大肚子回国分娩。抗战初期,林语堂写了不少文章宣传抗日,廖翠凤也走出家门,担任了纽约华侨妇女发起的救济会副会长,向纽约的贵妇人们宣传抗日,开展募捐活动。林语堂的每一步,都有廖翠凤的陪伴与支持。她不仅是他的生活伴侣,更是他的知己与战友。林语堂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如此贤惠的妻子,毫无怨言地陪伴在他的左右,几十年来一次又一次为家庭的幸福作出牺牲。得妻如此,足矣。廖翠凤曾打趣说:“人家西装教授一窝蜂离了黄脸老妻娶新潮女生,你就不想赶这个时髦?”林语堂摇摇头:“离了你,我活不成呀。”五十年的风雨同舟,她已经融进了他的生命里,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生有可以如此相知相惜的伴侣,可以不顾一切地携手走天涯,可以不计回报地无私付出,夫复何求?
如果再近一点,就在眼前,还有史铁生和陈希米。两人于1989年结婚,20多年来互为知己,相濡以沫。只有一条好腿的希米充当了铁生的眼睛和双腿。她不仅日夜照料他,还帮他去了许多他去不了的地方,并用自己编辑出版的书、各处买来的书,用自己的讲述,帮铁生撷取了这个世界最新鲜、最本质的信息。是她的爱,支撑着铁生。史铁生在随笔《重病之时》中写道:妻子没日没夜地守护着我,任何时候睁开眼,都见她在我身旁,我看她,也像那群孩子中的一个。我说:“这一回,恐怕真是要结束了。”她说:“不会。”我真的活过来。太阳重又真实。昼夜更迭,重又确凿。我把梦里的情景告诉妻子,她反倒脆弱起来,待我把那支歌唱给她听,她已是泪眼涟涟。曾经为了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下把丈夫从轮椅“弄”到床上,她托朋友从国外买来一架金属的吊臂,挂着结实的长布带,用布带把铁生的臀部婴儿般托住,希米摇动操纵杆,吊臂就拉起布带将铁生移送到床上。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因突发脑溢血逝世。两人多年好友、评论家赵为民说:“史铁生的离去,于喜爱他的万千读者是失去了一位灵魂导师,于陈希米,则不啻失去了另一半的生命。”
在这“情比石坚”的爱情圣地,许多渴望拥有爱情的人们纷纷在此祈祷,在此祝福。我们一行人也站在这桃树前,拍下一张又一张与巨石桃树的合影,每个人都在这一片神奇圣洁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捡上一块温润的小石头装进行囊,希望对爱情、对生活的期盼和忠贞,获得这神山圣水的见证和加持。史铁生曾写过一首诗给爱人:希米,希米,你来了黑夜才听懂期待,你来了白昼才看破樊篱。听那光阴恒久,在也无终,行也无极,陌路之魂皆可以爱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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