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观景,意外邂逅了两株千年古银杏。
那是个大热天,与文友去双木村避暑。村子坐落赣西北九岭山南麓,山高林深,有“小庐山”之誉。趁时间尚早,热心村民老卢建议去看古银杏。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攀登大半天,终于到达村子后山腰——千年古银杏的家园。
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人惊!两株银杏并立溪涧旁:树身粗大,四五个人才能合抱;树叶青翠浓密,郁郁葱葱;树冠宽大如盖,遮天蔽日;树尖高耸入云,直插蓝天。更有趣的是,两棵树距离不足十米,树的躯干互不干扰,而枝叶却相互穿插,彼此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缠绵悱恻,情真意切。老卢介绍,此非普通古树,而是一对夫妻树:靠东侧的那棵为雄株,高37米,西侧的为雌株,比雄株矮2米。每年,雌株挂满果实,而雄株有花无果,它一面传授花粉,一面忠诚护卫着近在咫尺的生命中的另一半。仰头细看,见无数圆圆的青果子长在枝叶间。银杏果成熟后呈黄白色,俗称“白果”,银杏树亦称“白果树”。
至于树龄,老卢说,村里代代相传的叫法是“千年树”。几年前,省林科院专家前来考察,推算出树龄在八百到一千年之间。石板路从树下穿过。以往村民上山劳作,都是脚踏石板一级一级往上登。累了,白果树下有浓荫,渴了,溪涧清泉很甘洌。看到脚下石板踏出的深深印痕,我们想像,古人穿着柔软的草鞋上山,要踩出这“踏石留印”的效果,得花多少年啊!以前这里是个叫仔沙坪的自然村,这对银杏树,就是村子的守护神。看那坡上、山垇里连片的梯田,依稀可辨的石碓、碾槽,这村该有百十号人口。只因地处偏僻,村民在改革开放前后均已外迁。昔日的人烟兴旺,淹没在而今人去村空的颓败景象中,只有两株银杏树,依然挺立村头,年复一年。
同去的文友有学林业专业的。他说银杏树又叫“公孙树”,意思是爷爷栽了树,孙子才能吃上果。银杏树生长极为缓慢,自然条件下,从栽种到大量结果要三四十年。作为树木中的老寿星,银杏树除了观赏,还有经济和药用价值。银杏木又叫银香木,是制作高级乐器和家具的优质材料。银杏果营养丰富,炒食香甜可口,入药有抑菌杀菌、祛疾止咳、润泽肌肤之效。银杏以它伟岸而不失婀娜的形象,深得人们喜爱。目前,我国成都、丹东、临沂等城市都把银杏定为市树,据说成都十棵最老古树就有八棵是银杏,最老的一棵树龄2500年。
就在大家恋恋不舍之际,老卢催我们下山吃饭。他说,你们要是喜欢银杏,冬天来看它的落叶吧,那场面甚为壮观。
老卢的话又一次讓我们兴奋了!我们约定,冬天再来。
这不,小雪刚过,文友们就急不可耐进了山。这回不必请人带路,把车停妥,沿着石板路直接冲银杏树而去。
初冬的深山,梧桐树叶早已凋零,红枫也剩下秃枝在冷风中颤栗。而千年古银杏,正是一树金灿灿的叶儿,黄得扎眼,耀得眩目!微风中,簌簌作响的黄叶有的无声落下,有的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落到离树很远的林子边。也许是风向飘忽不定吧,银杏四周上百米范围内,全是一层黄叶,离树越近,黄叶越厚,就像一袭金毯,让人爱怜得不忍去触碰、去踩踏。拾起一片黄叶,那扇子似的造型、金粉似的颜色、颀长且富弹性的叶柄,特别惹人喜爱。轻轻一嗅,还能闻到它特有的清香。文友们有的挑拣着好看的叶子拿回家当书签,有的忙着拍照,仿佛想把这大山深处的美景搬回家中。而我却被这夫妻树感动着——守望千年,不离不弃,当别的树木落尽枯叶独熬寒冬,它们却温馨厮守,以枝相牵,以根相连,任何风雨也休想摧垮它们坚如磐石的爱情!
“古柏高枝银杏实,几千年物到而今。”与古树作别,忽然想起苏轼《赤壁赋》中“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叹。人生不过百,银杏长千年。当春雷乍起,落叶化泥,银杏又被滋养得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可人生呢,短短几十春秋,倘若虚度,就将两手空空。
故而,把握当下,就是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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