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极其寒冷。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北方大雪纷飞,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南方也罕见地飘起了雪花。有媒体报道:南宁群众纷纷出门去“秀青山”踏雪寻梅,人们在寒风中惊喜地去观赏没有见过的雪花。有媒体报道:南方某地有位女士因在自家24层楼阳台观看雪景从栏杆处坠地身亡。这次降温波及全球,美国多地气温也降至有史以来的最低气温。从气象预报报道降温开始,妻子就准备好了两床驼绒棉被,将两床驼绒棉被套在了一起。晚上北风呼啸,听见窗外风声一声紧似一声,那呼啸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吹得窗户咔咔作响,凌厉的北风如狼群奔走,那气势大有撕裂窗门的感觉。虽然窗外北风凶猛,寒冷异常,我却钻进温暖的棉被中,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
窗外呼啸的风声使我想起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又一个冬夜。那时我十三岁左右,因父母离异,我随父亲一起生活,那时父亲新婚不久,继母对我的到来非常不满,经常是放学回家去没饭吃,常看见随她带到我家的妹妹萍和继母吃的是白面拉面,而留给我吃的饭是冰冷的玉米面洋芋散饭。我将继母对我的待遇告诉了父亲,父亲只是唉声叹气,显然无能为力!我就问父亲为什么要和我母亲离婚,父亲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你还小不懂事,和你妈离婚也是迫于无奈,主要是考虑到你们兄妹今后的政治前途。你妈家庭成份是大地主,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政治生活和命运。你这个继母是共产党员,在一家单位的机要室工作,管理着这个单位的人事档案,你继母的父亲和哥哥也是共产党员,你现在这个舅舅在市公安局政治部工作,这会对你们今后的政治成长非常有利。”听完父亲的话我还是搞不清楚,就因为母亲家的成份是“大地主”,父亲就要和母亲离婚?因为我父亲经常和继母争吵,没办法,父亲就在他工作的省文化厅隔壁的一家工艺美术工厂为我找了间宿舍。说的好听是宿舍,说的不好听也就是非常简陋的房间,吃饭就在省文化厅职工食堂。
记得食堂那个厨师姓赵,是河南人,三十来岁,瘦瘦的个子,文气十足,不像厨师,倒像个书生。这个赵厨师,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人们打饭时都称他赵师傅。也许我是食堂唯一吃饭的小孩,也许是我的经历让他同情,反正每次打饭我从口袋取出二分、三分、五分的菜票时,他盛菜的勺子都会对我格外的关照,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抖一抖饭勺,他盛饭菜时手腕抖一抖少说菜要去三分之一,然而他给我盛饭菜时手腕从来没有抖过,有时还要多加一点。有时候去晚了他也会给我留着热好的饭菜,特别是在寒冷的严冬,那份特殊的关爱至今温暖着我,我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在的话也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那是个特殊的年代,那时人们的生活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多彩,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现在生活中的“微信”就像天方夜谭,想都想不到。
那时放学后,在父亲单位食堂吃完饭后,最让我兴奋和惬意的事就是等着看那个年代最流行时髦的八个样板戏。如: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龙江颂》等。父亲在省文化厅工作,掌管着全省的剧团、电影公司及影剧院。省文化厅大院内就有一家全省最高档的剧院,名为“中苏友好館”。这个剧院因是前苏联建筑专家设计建筑而成,也是当时甘肃省档次最高最好的剧院,省上所有重大会议和演出及中央领导来兰州时的重要活动都在这里举行。虽然外面寒风凛冽,可八个样板戏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此演出。因为父亲的工作在省文化厅,所以这个剧院门口验票的人都认识我,只要我随着看戏的人流走到剧院门口,就会听见有人说:“看,郭启文的儿子又来了。”我也不理他们说什么,只是笑着往剧院里面走,验票的人已经习惯了我每天晚上的光临。
那些剧已经被我看得耳熟能详,有些剧的剧情和台词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每当听到《红灯记》里的台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时,我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是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身在暖洋洋的剧场,可时不时就会想到演出结束后房间的寒冷,我总在心中祈盼着演出能晚一点结束,让我在这暖暖的剧场多呆一会。然而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每天的演出都会按时结束。我住的房间紧邻剧院,每天晚上我最怕的就是看完样板戏后回去睡觉。每次看完演出回到那间简陋的房间,就如掉进了冰窟里,不知为什么那栋楼没有供暖,冻得我瑟瑟发抖,弯腰弓背咬着牙钻进棉被中。而棉被也不暖和,被面被里是用旧的窗帘布做成的,棉絮也是用旧的网状棉絮做成的。
我还是个孩子,睡觉不老实,有蹬腿子的习惯,棉被已让我蹬得漏洞百出。我就在这样的棉被中睡觉,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被子上又压上棉衣、棉裤、增加一点热量。窗外寒风凛冽,屋内也极其寒冷,那一个个寒冷的冬夜我真不知是怎么度过的。现在每当在寒冷的冬季,我钻进暖暖的棉被中,就会想起儿时那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突然接到千里之外的故乡妹妹的电话,得知在这寒冷的冬夜的凌晨2时继母离世的消息。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去年夏天我和妻子回故乡兰州时去看过一次继母,当我和妻子踏在继母居住的楼梯上,我感到这个楼梯是那么陌生,同时又是那么熟悉。敲开房门,我看见了同父异母的小妹红红,妹妹惊喜地对继母说:“妈,我郭伟哥哥来了。”继母看见我时也很激动,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再看继母已是满头白发,颤巍巍地从床上移动着:两个鼻孔里插着乳白色的塑料管线,线的一头连在氧气呼吸机上。见她不停地大口喘着气地对我说:“你爸爸走了,把困难留给了我,你看我现在一身的病,高血压、糖尿病,又得了肺心病,一天都离不开氧气呼吸机,你父亲在世时还能帮帮我,同时也还承担一些药费,现在一切困难都压在我身上。”边说边移动身体拉开床头柜取出来一张信笺对我说:“正好你来了,这是我写的一封遗产公证,将你父亲遗留的我们现居住的这间房子的房屋产权留给你妹妹,你弟弟已在上面签名同意,你也在上面签个名吧。”说着话就将公证书递给了我,接到公证书后我马上在上面签署了“同意”二字。签完字将公证书递给了继母,我看见继母在接公证书时脸上那一丝微微的笑容。看着继母满头白发,病弱的身体,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她说,祝她早日健康!开心地过好每一天!临走时给小妹留了几百元钱并交待她照顾好继母。
每当在寒冷的冬夜,我就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流浪者,无数的贫困人,寒风中的乞讨的孩子那双渴望温暖的眼睛。边防线上巡逻的战士,环卫工人,踏着积雪查线的工人,还有无数顶着寒风工作的人。这时,我睡在暖暖的棉被中是多么的幸福。寒冷的冬夜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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