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翻阅放在书橱里的旧日信件,在回味那种久违的亲切与风华时,也感到深深的惋惜与惆怅,因为现在人们之间很少有信件来往了。
这些保留下来的信件,大概有二三十封吧。我小心翼翼的把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来,阅读那些信件,似乎在驾着一叶小舟在时光的河流中溯流而上,悠悠然,去欣赏旧时的风物,去见一位久违的故人,那太阳或月亮下熠熠闪烁的波光,使我的眼睛有些迷离了。
这些信件中,较早的是我上正定师范时和家人的联系。其中一封寄自“北京广播学院”,邮戳上的时间是1986年11月6日。是三叔和三婶写的,信的主要内容是对我在校期间生活上的关心。那时,我已丧母,家境贫寒。三叔对我嘘寒问暖,寄来一些钱作为我生活上的补贴,三婶织了一件驼绒坎肩于我冬日保暖。那件坎肩我穿了十多年,现在展读此信暖意犹在。
在正定师范学习时,就喜欢写作,当时与语文老师贾清源先生来往较多,毕业后曾就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通过信件向贾先生请教。现存两封回信,都较长,一封有两千多字,是关于创作理论方面的,见解独特,对我很有启迪。另一封是对我一篇散文的评论,有表扬,也有批评,意见中肯。从这两封信可见贾清源先生学术态度之严谨和对晚辈栽培之良苦用心。
老师们的信件中较为特别的是余药夫先生的来信,我认识他是在1994年的暑假,当时我正在河北师大读书。一个下午,一位老先生来到我们宿舍,他身材高大,面容清瘦,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和杂志,经他自我介绍,我们才知道他是河北师大的老校长余药夫先生。久闻其名,未曾谋面。他来宿舍一是怕我们生活枯燥,二来想结识一些年轻朋友。他让我们看一篇《党史文汇》上的文章,题目是“狼牙山不朽的证言”,我們才知道老校长是狼牙山五壮士幸存者的救援人。1941年9月25日,五壮士与敌人激战一天后,在棋盘坨跳崖。当时余药夫任河北省易县青救会主任,当晚在山林中救下了葛振林和宋学义。这使得我们这些后生学子对老校长深怀敬意。余先生记下了我们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也把他的住址写给我们,说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随时可以和他联系。师大毕业两年后,我在我们县西部山区一所中学教书,1996年的清明节之前,给他写了封信,想请他给我们校的学生做一次爱国主义主题报告。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他的回信,用的是河北师大宽大的牛皮纸信封,回信答应来做报告,并确定了时间。信不长,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潇洒遒劲,有魏晋风骨。这使我很感动,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学校长,乘公共汽车,颠簸一百多公里来给学生讲课,这是老一辈学人对孩子们的执着之爱。
时间较近的一封写自2008年3月,是我在县职教中心教书时的一个学生写的,姓李,赵县人,上学时是班长。毕业后第二年写信邀请我到他们县观赏梨花,言辞恳切。我去了一次,在那里待了两天,得到学生很好的招待,畅游花海,心旷神怡。如今再读来信,犹见梨花初绽,犹闻沁心花香。
阅读这些信件,有的写信人甚至已经逝去了,但仍然可以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那一段段美好的时光,清晰地忆起故人的音容笑貌。纸上的一笔一画、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亲切和关爱。光洁的纸张,飘香的水墨,给人一种宁静、温馨的感受。回想信来信往日子里的那份期待,好像夜里期待一轮新月,似在山中寻觅一脉清泉。斟词酌句,犹与亲朋品茗畅谈或酌酒言欢,其中的意味真是难以言传。
时下,在稿纸上写信的人确已不多,但或有之。但愿现在便捷的通讯手段不要让我们本应睿智的思想变得肤浅而无聊,更不能让我们本应醇厚的感情变得单薄而虚伪。我想,在人生漫长的时光里应该留一段时空让自己沉静下来,拿起笔,在稿纸上抒写一段美好的故事,或几句如炎夏冷雨般的隽语,我们的人生会更耐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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