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古典青花瓷
一定是秋的气息浸染了你。你肌肤爽净,纤尘不染,温润有致,恰似杏花春雨的江南。
一定是秋的色泽丰富了你。你眼神恬静,如丝如缎,有些顺滑,滑向一片蒹葭水域。有些柔软,软成春水里荇菜鲜嫩,那采摘的玉手,纤纤而翩翩。
你氤氲成一个迷蒙的梦境。鸟声在云雾里,在溪谷里,扑腾。你缭绕成一曲缠绵的音乐,水花清透,如一粒粒俏皮的雨珠,向心田迸溅。
青花瓷。立在秋的芦苇丛中,默念你的名字,便陷入一个文字深渊。
青,轻灵清新,有纯棉的手感;花,明媚娇妍,芬芳在云端萦绕;瓷,甜糥易碎,一如你的亭亭和傲然。
青花瓷,轻唤你的名字,秋色便入心,秋景也怡人。你,站在高速发展的科技时代,站在展览馆柜中, 积满灰尘,站在无数爱怜、抚慰、艳羡、贪馋的目光中,卓尔不群,通体写满偏僻的泪。
你遗世独立,像坚守爱情一样,坚守古典。
处暑:茶意紫砂壶
那声音,来自泥土。
那气味,来自丛林。
那清芬,来自一点点生活感悟。
那蕴藉,来自相对而坐,微笑不语。
来品茶。可以茉莉,可以桂花。品三两春风,二钱流水。品五分家长里短,五分诗词歌赋。让时间在话语中慢慢绽放,再凋谢。
将要来临,或即将逝去,快乐是花,痛苦也是花。一切都可以归于茶,归于落叶般的寂静,倦鸟般的栖息,就像肆虐已久的暑气,被季节彻底清除。
尘世总有纷乱困扰,迷惑眼睛与灵魂,那么,需要内敛的力度,把过度的狂放,收紧。需要让一颗心,在茶水中浸润,怀揣热烈的情怀,渐次微凉,最后变成,无须言说的冷。
然而,那些青春过往,那些疼痛而青葱的旧事,那些来不及品咂的小忧伤,那些世事炎凉的万千感慨,仍在一把紫砂壶里,翻滚、沸腾,呼啸成,海的模样。
白露:雁归来
是远古时代,一种叫蒹葭的植物,加深了乡愁, 或者相思的浓度。
是那水边的伊人, 如霜似雾,照见了我们失落已久的诗情,视野里,一片空无。
抬头。长空写满雁字,一行一行,都是历史写给未来的飘逸的行书。
低头。远处是苍茫,近处是萧瑟。拾起一枚枚草叶,沾满了白露。
白露,是慈母牵挂孩儿的泪;白露,是丈夫写给妻子的信;白露,是沾湿老父亲衣袖的思念;白露,是故乡那个皮肤白白的女孩的乳名。
是季节的眸子,澄澈如秋水。
一颗白露,足以喂养整个村庄。游子的心,乘着雁翅飞回故乡。
秋分:有一种月光叫中秋
老屋,是一艘搁浅的船,横在萧索的记忆里,静静等待,起航的哨音,却不再响起。
那些半梦半醒的往事,漂浮在时光的河流中。风,将咸涩的目光扯碎,梦中依然,浸满腊梅芬芳。
一声孤独的犬吠,喊出记忆里幽蓝的月光。
菜花,桃树,担水的母亲。村头永远站立着那棵百年樟树,眉头冷峻, 写满沧桑。把月色裁成一条土路,从不眠的那盏灯,直通远方。
他乡,总是莫名的冷。他乡,总有无形的伤。酒瓶已空,心也空,手中攥着鸟鸣和青草的香,皱皱的家信,被月光照得发烫。
有一种月光叫中秋。
月缺,是锋利的镰刀,又一次割伤,母亲的期盼;月圆,是硕大的磨盘,沉沉地压在,游子的心上。
寒露:菊有黄花
是谁,从寒露里拾起失落的火星,点亮这些大地的灯盏?从村庄到河流,抖落一身寒霜,次第燃起的缤纷与娇妍,
人世依然烟尘漫漫,无数颗心灵, 沉没于灯红酒绿,麻木将感动覆盖,冷漠把温情掩埋。
菊,已被淡忘成一曲萧瑟之歌,在天地间隐隐奏响,却无人应和,尽管妖娆,尽管妩媚,歌声,却凄冷依然。
一夜寒凉之后,是谁,揭开秋天的帷幕?
是谁,打马奔驰在草原?
是谁,指引一列火车穿过田野和寒风?
大地暗中升温。骨节燃烧得啪啪作响,一道盛筵,摆在溪涧,摆在河谷,摆在日渐荒芜的屋檐。
遥望长天,雁字深沉。
听从灵魂的调遣,我煮酒烹茶,洒扫庭院,就着一首诗的温度,和着一颗心的节拍,决意,固守一个不凋的秋天。
霜降:剑气
凛冽,犀利。黑夜里一道剑光,挑开历史的帷幕,把时代的症结一一击落。
剑锋所指,民心所指,浩然之气充溢天地之间。目光如炬,点燃几千页兵书,手如长猿,探索到光明的内心。掏一把,一个开元盛世;掏一把,一个大漠纵横。
在火把熄灭之前, 坚信抵达。但没有谁,能预设桂冠,只有风,埋伏在你必经的路口,一声声轻唤:青铜,青铜。民贵,君轻。
独行侠。这世间最完美、最超然的英雄,在历史和命運交界处,于一个深夜,倒伏于三尺大雪,鲜血,迸流成一道耀目的风景。
如今回到现实的霜。 霜凝结在村庄屋顶,凝结在碧草细嫩娇弱的芽尖,像一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太阳的纯度,高山凝成一道屏障,溪水化作泠泠的刀剑之声。
霜色正冷。
剑锋已露深秋之相,无法划出,你我心中,最圆满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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