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杂货铺的老板欠租逃走后,另一家人从父亲手里租过铺位卖起了酸菜包子。不知是何原因,我家门口这条街现在人流量少了,导致生意越来越难做,同样的铺位以前租二千,现在只能租到六百。
卖酸菜包子的夫妇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儿,他们全家一起经营着包子铺,后来生意着实不好,夫妇就把铺子交由女儿打理,老两口骑着三轮车四处去捡废品。
我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宅在家里备考公务员,天天上网做模拟考试题,或是闷声不响地看书。有一次,女孩敲响了我家的门,她说送几个刚出笼的包子给我尝鲜。
看到我屋里堆满了书,她眼里满是羡慕,没话找话地和我聊了起来。女孩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云彩,因为家里穷,只读了初中就出来工作了。
后来云彩趁我父母不在的时候,又给我送包子吃。她家做的包子白白胖胖的,特别是包子里的酸菜馅,微酸微甜微咸微辣微麻,可口极了。吃过几次后,就再也忘不掉了,于是我就常去买着吃。说是买,但她从来没有收过我的钱。
酸菜包子虽然好吃,可云彩一天也卖不出多少,她父母从早到晚捡废品的收入也微乎其微,一家人的日子不太好过,每个月的租金都不能按时交付,要我父亲一催再催。我对他们动了恻隐之心,便悄悄地拍了几张云彩卖包子的照片,挂在本地几家社交网站上,并配了一段煽情的文字说明。
效果立竿见影。接连几个早上,云彩家的包子铺前排起了长龙,云彩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大家慕名而来,却也没有失望,包子货真价实,确实好吃。
我再去买包子,云彩羞红了脸跟我说:“‘酸菜包子西施’这名号是你给我起的吧?谢谢你了哦!”到了晚上,她悄悄地走进我的房间,递给我一件短袖衬衣,说:“你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房东,我妈说受人恩惠,要加倍回报的。”那一瞬间,我深情地凝视了云彩一眼,忽然对她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云彩,我……我喜欢你,不……我,我爱……”
云彩轻轻挥过来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柔声说:“你要用功学习,考上公务员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她松开手,红着脸跑开了。
渐渐地,我和云彩的感情越来越深,她父母也很赞同我俩的事情,我母亲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呀!只有我父亲一脸凝重,他心里是有数的,因为云彩嫁到哪儿,她年迈的父母就到哪儿安歇,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无法逃避。
我和云彩没想那么远,也不去管那么多,我们热烈而痴心地爱着,日子过得快乐而甜蜜。
可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开豪车的青年男子常常来照顾云彩的生意,那人穿着讲究,一副老板派头,只可惜是个瘸子。他每次来,便把云彩蒸好的几笼包子全买了去,还豪气地对云彩说:“只要味儿正,你做多少我就要多少。”有了瘸子的帮衬,她父母也不去捡废品了,一家人从早到晚忙着做酸菜包子。
后来,瘸子来买包子时,会带一些礼品送给云彩的父母,她父母对瘸子热情有加,他一来就递烟倒茶,待如上宾。
“那人天天买那么多酸菜包子,吃得完吗?”我忍不住问云彩。
“谁知道,也许是买给工人吃吧!听说他开了个小厂。”
“说不定人家是看上你了呢!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才不愿意呢……”
我不再说什么,隐约感到自己想抓住云彩,却总是抓不到她。
秋季的一个晚上,云彩找到我,主动拥抱并亲吻了我,她说:“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現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正准备下一步动作时,她母亲闯了进来,把她拉扯着带走了。
那晚,我辗转难眠。半夜里云彩来敲门,我竟没有勇气去开。
次日,云彩的母亲来找我父亲交了最后一笔房租,还说我是个好后生,云彩也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嫁出去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云彩一家搬走后,我家楼下空空的,却还残留着一股悠悠的酸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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