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这个名字很常见,就像“张艳梅”一样。我办公桌上一摞一摞的博士求职简历,最上面那位博士就叫李浩,下面那位博士的导师是长江学者李浩教授。我认识的李浩只有一个,在我眼里,这个著名作家李浩可以称为“四有”青年。
有趣
李浩是个顽童,常常是一脸孩子式的天真的笑。我曾戏言他和宁肯是当代文坛的东邪西毒,春林老师总结“70后”作家创作时,借用了这一说法,仿佛李浩真如“桃花影落飞神剑”的黄药师一样,离经叛道,性情孤僻,行动怪异。其实,我所了解的李浩,虽然有狂傲不羁的一面,大体上是一个宽厚包容个性温和的好人。他洞悉人性,却又仿佛不谙世事。比如,他认为自己开了个玩笑,可是环顾四周,大家都表情严肃;有时候他很严肃地说一个事,听的人却都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前些天,和他沟通驻校作家春季系列活动的事。微信留言给他,说我们买票可能出的幺蛾子太多,一可能票丢了,二可能去错站,三可能上错车,四可能改签,五可能退票。之前李浩的此类故事能写一火车。所以请他自己预订车票,到学校之后给他报销。于是他就自己买了票。李浩到的那天,接他到学校安顿好,办公室主任告诉我,李浩一出站,就两手一摊,说,我的票丢了……
我认识李浩是从他的小说开始的。他第一次来淄博是参加第三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颁奖。那次一起来领奖的还有韩少功、毕飞宇、迟子建、艾玛、蒋一谈、阿乙、付秀莹等作家。大家都聊了什么,记不太清楚,印象最深的是,李浩一中午不眠不休地给大家写字,仿佛桌上堆积如山的那些墨汁和宣纸,望穿双眼就为了等他的到来。
有情
李浩是个重感情的人,很多朋友都喊他“大白”。当然,比起大白呆萌的外表,李浩要帅得多,虽然他偶尔也会嫌弃自己太胖,立志不吃晚饭减肥。有时候发照片,会愤怒地要求把他修得瘦点,我因为担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一般都会满足他的要求。
说他是大白,主要是因为他善良的本性,颇受大家喜爱。这个萌萌的守护系暖男、治愈系偶像,不仅拥有速度与激情那样肝胆相照的兄弟,还赢得了众多女生的信赖。每次大家一起参加开会采风等活动,他都像后勤部长一样,很周到地照顾别人。尽管有时候,他真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作为我们的驻校作家,李浩每年春秋季都会来学校两次,讲课,研讨,座谈,指导学生阅读和写作,给喜欢文学的孩子写长长的回信。学生常常在学期初就追着问我,李浩老师、则臣老师他们什么时候来讲课。到后来我回家就默默对着墙壁自我反省,自己的课到底哪里讲得不好,让孩子们就这样见异思迁移情别恋。那天认真和李浩说,孩子们听了你的课都容光焕发目光坚定,从我的课堂出来,怎么感觉都眼神涣散神情迷茫,李浩哈哈大笑。
有才华
李浩小说的好自不必说,批评文章也相當出色,画画呢,是他的专业,只不过深藏不露,一般人可能没看过,字写得骨骼清奇,课也讲得层峦叠嶂波澜起伏引人入胜。每次他来理工大上课,都有很多从很远的地方慕名前来听课的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现在他去河北师大做特聘教授了,看起来脸上就更多了些师道尊严。黄药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李浩没那么厉害,不过对于凡夫俗子的我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真是上帝的偏爱,我内心里的羡慕嫉妒常常不自觉地演变成深深的自卑。每次被隆重表扬,李浩总是很不好意思,不停地自谦:“我主要是勤奋。”
不过,谦虚的李浩,还有另外一面,他对于小说审美的偏好,那还真是相当自负。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古县,暮春时节,牡丹花开得正艳。那次是续小强兄张罗的“70后”作家批评家雅集,李浩之外,还见到了王棵。几个人一起聊了好多。王棵和李浩,一个那么安静,一个滔滔不绝,留在记忆里的,还有温和的夜风,窗外的青山,似有若无的牡丹花香,连同他们两个,就像灰白的墙壁上那些碑刻,都给我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印象。
有思想
和毕飞宇对话的那个晚上,我有很多感慨。后来我和李浩说,作家中的启蒙知识分子不多,今晚这台上就坐了两个。在小说创作方面,李浩是技术派,我曾多次嘲笑他喜欢像刘谦一样炫技。魔术师也好,魔法师也罢,于文学,于作家而言,我更看重的是道而不是术。后来慢慢了解,发觉那么热爱小说技巧的李浩,比起那些斩钉截铁的人,有着更丰富的精神世界。在他身上,不仅完好地保留了知识分子的启蒙理想,而且有着某种说起来令人感伤的殉道精神。温和的李浩、峻急的李浩、谦逊的李浩、自负的李浩,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每一个认识李浩的人,每一个了解李浩的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答案吧。
对于我来说,因为那个叫李浩的兄弟,我对世界和生活充满了感恩。
那些年,我们一起笑过,哭过,醉过。未来的日子,期待我们一起走更多的路,看更多的风景,当然,还会一起喝更多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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