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身体好的时候,他在某些事情上坚持的态度是很认真的,一旦认定了,别人是很难改变的,我是他最宠爱的长女,我也不能。
他老了,身体不好了,精神有些不够用,他在一些事情的坚持上就松了,不久前他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术后他的身体及精神就更差了。他的话少了很多,经年累月地锁着眉,腰身越发地佝偻起来,他的脸干瘦蜡黄,手自觉不自觉地就贴在了胸口上,让不熟悉情况的人以为他是得了胃病或肝病什么的。他这样不堪,是因为他身体植入的几个心血管支架,他身体对这些支架的排异令他很不舒服。他年龄大了,本身又偏瘦,这个排异过程就显得比一般人要长,长年半载,甚至更长。此后很长时间他一直打不起精神,人就一直蔫蔫的。
他变得异常的安静,他总听着我们说,看着我们做,不接言,不插话,不表态,眼神散乱而默然地看着眼前尺见方的地方,像满怀着心思。他耳朵背了,我们对他说话时他常常听不清。他问,我们若以正常声调回答,他会听不见;声音高了,他又以为我们对他不敬,对他不耐烦,他甚至会以为我们嫌弃他,呵斥他,这便使得他越来越不开心,越讷言,且寡言了。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心脏支架手术使他很感难过,看上去总像在生谁的气,他对人爱答不理的,如视而不见,只有我与妈知道他有多么难过痛苦。爸的苦妈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妈装不下了,她就点点滴滴地说给我听,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有时候明显能听到她在哭,每次她说的都让我那么疼那么疼,我也跟着妈掉泪,只是我不能让她听出来,妈可以软弱,我不能,至少我不能在她面前露出来,否则她会更无助,我必须毫不迟疑地向他们伸出我的臂膀,让他们认为我的坚强是完全可以依靠的。
父亲是很要强的一个人,他做过十几年的村支书,他的为人也平和,坚强乐观,他在村民面前也不摆架子,他曾经与其他三个男人一起用两副木头杠子抬抽水机,杠子滑了,他的小腿被砸断了,那是在我以往记忆中他病的最重的一次,我记不得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服输,以往历次大的伤病都没有击倒他。只有这一次,他终于坚强不起来了,一场心血管支架手术一下子就将他击倒了,他走路开始弓腰驼背了,一场手术终于将他挺直的腰杆击弯了,还原了他老态龙钟的本相。凑近了,我偶尔会听他发出轻轻的呻吟声。他觉睡得浅了,也不容易睡着,他迅速地消瘦着,一米七几的人体重不足一百斤了,他果真成了一把老骨头。
身体好的时候他是有一些忌讳讲究的,手术后几乎就没了,他顾不过来了,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身体不适的痛苦体验中。他对很多东西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但他依然有底线,那是他坚持了几十年,谁都不可以触碰的。作为他一直就宠爱着的长女,我也不能,也从不敢。
父亲这个老党员,老支书,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他嘴里说一个毛泽东的不字,他对毛泽东有着近乎迷信的爱,无论毛身后那些人对他的政绩功过如何划分界定,父亲对毛泽东始终如一地坚信着,他自己不说一丁点儿毛泽东的不是,也不允许我们说。尽管他是三十年改革开放既得利益者,他也从来没有一字一言否定过毛泽东及他的执政党。曾经有一次我把别人埋汰毛泽东的几句话说给他听,他立即耷拉下脸来,见他不高兴,我解释说我是听别人说的,他的颜色一点儿也没有好转,说:“我平时对你怎么说话的?你给我记住了,今后这样的话一个字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无论谁说的我都不想听到。”
他生病后,二姑去探望他,她不知道他的忌讳,说了一句“老毛子”,本来恹恹的他,突然圆睁双眼,用他不再洪亮,而且已是没了中气的声音冲二姑吼了起来:“老毛子怎么了,他做什么事对不起你了吗?”二姑是他的二姐,在七个兄弟姊妹之间他们的关系最要好,这是我见他第一次对二姑红脸。
他们兄妹七人之间政见有时候是不一致的,但在父亲面前他们会避讳一些话题,不会与父亲顶牛,只有大爹不同。大爹有些弱智,他不会理性地分析事物,也不读书看报,总人云亦云地附和着人说,父亲深知这一点,日常里不会与大爹计较什么,只是有一次大年三十,我们与大爹三叔小叔四家人聚在奶奶家过年,大家边吃饭喝酒边看新年文艺晚会,因为大爹说了句对毛泽东不敬的话,父亲红了脸,两人激烈争吵起来,差不多就要动起手来,大年三十大家因之不欢而散。
父亲也是个固执的人,大凡他能管得到的不平,他都要伸手去管一管,尽管有时候他是无能为力的,他还是不自量力,甚至豁上以鸡蛋去碰石头。父亲做过一段时间大队书记,退下来后,三叔接着做,他俩做的都非常好,深受群众拥戴,他们退下后,三叔选定了接班人,是我们林姓本家的一个大哥,这个大哥做村支书做的不好,后来就被三叔与父亲一起推下台了,一段时间后他又竞选村支书,父亲坚决不同意。这个人顾忌父亲在村民中的威望,怕父亲坏他的事,几次三番托人上门送礼与说服父亲,父亲礼物不收,人情不给,无论如何他都不同意他做书记,最后这位大哥还是做了书记,此后村子里分福利,我们家都是最不好的,比如年节村子分肉,我们家分到的都是筋角旮旯的肉,会剔出很多不能吃的,母亲因此有时候会说父亲死脑筋不开窍,明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还看不开事,已经失势的糟老头子还要与少壮派去斗。父亲就说,我是党员,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做派,我就是不能让集体的利益成为他一个人的。
他老了,他根本不能与当权少壮派相抗衡的,他孤身一人的坚持顶不了多大用处,集体的财富大众的利益依然被源源不断地,变相地成为了少数人的个人的利益。父亲悄悄地看着,却无能为力阻止,他明里暗里地上着火生着气,母亲说服不了他,眼见着他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一天天地病弱起来。
我回家时,妈多次对我提起父亲与他们顶牛的事,说父亲死脑筋不开窍,老得连一只鸡都追不上了还妄想着与青壮年去斗,与当权派斗一点好处都没得到。
我对妈说:“随他吧,他在这一点上拧了一辈子,不会到老了硬要他改过来吧。也好,他坚持的都是良心事,不亏心就好。再说咱也不缺这点儿肉蛋,你也别再为这點儿鸡毛蒜皮的事去念叨爸,让他不开心。”
其实妈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她并没有把这事往心里去,也没为这事去嘟囔父亲,她只与我提一提便罢了,她只是觉得父亲在政治原则问题上拧了半辈子,人老了性子本应该平和下来,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人到老了依然会拧得那么紧,即便他犯迷糊的时候,在这类问题的坚持上他依然不曾松动过半扣。
时令入了初夏,很好的天气里我开车回家看父亲。傍午,我推开妈家街门时一眼就看见了父亲了,他仰在院子里的帆布躺椅上,那副戴了好多年的老花镜正松松垮垮地横在他鼻子上,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晒太阳。
见我进来,父亲欠起半侧身子朝我笑了笑,说:“英儿回来了?”“嗯,回来了”,我笑着回答了他。尽管他笑了,我也笑了,我心里却很酸,我知道他是强打精神与我说话的,他笑得很干巴,有些勉强与为难,没有往常他见到我时那隐藏不住从内心里流露出的那份喜悦。光凭他的表情,不用问他的感觉我便知道他的身子是极不舒服的,我心里立马便有了揪疼的感觉,很心疼他如今这番失魂落魄的状态。近一年了,父亲一直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中,醒着不舒服,睡着不舒服,也睡不踏实,吃不下饭,他被心血管内这几个支架折腾得坐卧不安,形销骨立了,他暴露在外的皮肤活像一张牛皮纸,黑黄干巴,没有一点儿清亮的质感。
对父亲的这场病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我无法减轻他在安装心血管支架后排异过程中所必须要经历的痛苦,而且他经历的痛苦期要比他人更长。
父亲脸上满布着阴郁,却仍不失他本具的威严,那是我熟悉多年的父亲,一个老共产党员,一个老支书曾有的刚毅与威严。父亲文化水平不高,高小毕业,却极爱读书,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捧着一本书读,即使病中也是,尤其是那些古本典籍,直到现在我读起来还有些费劲,他却都能顺顺溜溜地读下去。小时候他给我讲的好多故事,三国、水浒、西游记等故事都是他从那些古本中读来的。
父亲四十几岁年纪里开始眼花了,他看书时都要戴花镜,他眼上这副跟了他二十几年的老花镜现在显然已不适合他戴了,他的脸消瘦得走了形,已经不能够再架起他的花镜了,母亲就用一根棕色细绳将镜腿绑住套在他尖削的头上。其实我是早已经见了,只是我没有去理会花镜的事情,因为我每次回来注意的只是父亲精神状况有没有好些,他的痛苦减轻了一点没有,根本就没有在意花镜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院子里的阳光好得是可以令人慵懒的,与父亲没有说上几句话,他显然已是精神不济,开始犯迷糊。我将父亲的躺椅转了转方向,让他更多的接触到阳光,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于是留父亲在外边晒太阳,我进屋找母亲说话。
与母亲说了会儿话,商定好中午要吃的东西,然后从冰柜里拿出来,放水里慢慢化冻,然后帮母亲收拾了一回家,与母亲聊了父亲的身体。再出来看他的时,他已经在阳光下的躺椅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匀称,脸色与表情却不是自然与安详的。端详着阳光下的父亲,他虽然消瘦得几乎走了形,大致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他令我想起了奶奶,父亲的母亲,那个老年里精神矍铄的脸色红扑扑的小老太。她给我印象最深的的就是她晚年对晒太阳的钟爱。奶奶喜欢晒太阳,一年四季的晒,对此我曾在《与奶奶有关》这篇文章里写过她晒太阳的情景,她是一个有福气且有着优雅气质的小老太,据说她的母亲是前清皇室人家的女儿,这个我只是听我二姑提起过,二姑说的时候我还小,只有这个印象,没有细究过这个有着高贵皇家血统的奶奶怎么会嫁我爷爷这样一个农民大老粗。奶奶为爷爷生了七个子女,七个子女生完后爷爷就去世了,我不知道奶奶与爷爷一起生活是怎样的情景,我隐约听六婆咒骂那个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的爷爷是个什么“鬼”,也听奶奶说过:“就那个死鬼死后我才有了福。”我不知道爷爷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念叨他活着时候的好。奶奶还说过:“我带着老二弟兄几个挨家挨户讨饭啊。”老二就是父亲。这样讨饭的日子奶奶却过得有滋有味,一直都没有改变她的细腻与优雅,奶奶给我的印象总是娇滴滴,颤巍巍的,她的脸红扑扑,颧骨处两嘟噜肉圆圆亮亮,眼睛不大却晶亮有神,不难想象,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娇小迷人的小美人。奶奶裹着一副尖尖的小脚,像两只尖尖的小竹笋。没事时她总喜欢盘腿坐在院子里的一个蒲团或蒲墩上静静地晒太阳,她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小小的平绒布鞋。
奶奶身材很好,六七十岁的人依然是腰杆挺直,她有着与她人很相称的两只小小,圆圆的一对小乳房。我看见她乳房的时候,记不得她的具体年龄,推算起来,应该在六十岁左右,小叔是小老生,当时他也应该在三四十岁年纪吧。小叔是个军官,在我们面前他有一脸的威严,在奶奶面前他却永远都长不大,他对着奶奶总是嬉皮笑脸,甚至要耍赖皮。有一次他回奶奶家,当着小婶婶的面他就嬉皮笑脸地撩起奶奶的偏紧夹袄就要去摸奶奶的乳房,被奶奶笑着打开了他的手,奶奶说:“你怎么总长不大,都快成老头了,还这么没出息。”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奶奶的乳房,像两个小馒头,白白亮亮,很精神地而且几乎是傲然地挺立着。
奶奶的乳房被我看见了,我却从来没见过她的一双小脚,那一对小脚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个谜,它们一直被长长的黑丝色布带严严地缠裹着。小时候,我想拉开带子看她的脚,她就用手双紧紧地护住那一双盈握小脚坚决不肯给我看,直到她去了,我也没有见到她裹在长长布带后那一副玲珑而神秘的小脚。我能清清楚楚地记起就是奶奶迈动小脚走路的样子。奶奶走路很好看,她是扭呀扭呀地走,两只小脚捣呀捣呀地,就像小鸡啄食,我曾经跟在她身后学她走路的样子,可是小小年龄的我迈动着比她阔大的脚,怎么也走不出她扭呀扭的味道来。
奶奶喜欢晒太阳,晒太阳时她喜欢睡觉打盹,她的觉睡得快醒得也快,看她迷糊着摇摇晃晃晒太阳是一件极令人开心发笑的事。
在暖和的天气里,她就穿着她的或深色或浅色偏紧夹袄,迈着小脚扭呀扭呀地从内屋扭到院子里,将手里提着的蒲团或蒲墩放地上,然后撩起夹袄前襟盘腿就麻利地坐上去。起先她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晒的,不过两分钟她就开始晃了,她晃的幅度很大,眼见着要倒地,突然就坐正了身子,眼见着又要倒地,又突然坐正了身子,她就像不倒翁一样前后左右晃荡着睡着晒着太阳。天冷屋子出不去了,她就在炕上靠窗坐著,阳光透过玻璃晒在她身上,是很暖和很舒服的。她闭着眼睛惬意地与我说着话,也只不过两分钟,她头就慢慢地向下垂去,眼看就要躺倒了,忽然身子一晃,她又醒了过来,就睁着眼睛很精神地与我说着话,不过一分半分钟,她又晃着睡了。她就是这样边晒太阳边与我说话,边睡觉。我见她睡了,就没兴致了,不想跟她说了,她听不到我说话就会醒过来,笑着红扑扑的脸,握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呀,你说,我什么都能听到。”
我的奶奶,那个小脚小老太,她的晚年很健康,很幸福,可以算是一个精彩而完美的故事。晚年的她几乎没受过任何病痛折磨,八十岁那年她将自己全身换洗一新,坐到炕角里晒太阳,她晒着晒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像往常一样晃,晃着晃着就倒了,那是她第一次晒太阳时睡倒的,这一倒,再也没有坐起来;这一睡,她再也没有醒来,她的脸上含着笑,含着笑永远幸福地睡去了。
父亲老年的生活习性很像晚年的奶奶,相貌也像,颧骨处也曾有两嘟噜肉,也曾晶亮红润,只是他的身体没有奶奶那么好,他心脏不好了后,这两嘟噜肉慢慢就没有了,待到做了心血管支架手术后,现在他颧骨处只剩下一层干瘪灰黄的皮。他的眼睛也不像奶奶那么晶亮有神,他不再那么坚强了,贴近了他,偶尔会听他发出轻轻呻吟的声音,虽然他极力压抑着,我们还是能够从他不均匀的呼吸及他发出的异常的声音中听出来。他向来不是容易服输服软的汉子,如果不是实在难以忍受的痛楚他是不会在我们面前示弱的。一直咬钢嚼铁的父亲终于被病痛压服了,他说话没有了中气,原本高亢洪亮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人也低眉顺眼起来。父亲的这种状态令我好疼好疼,我却无法助他减轻,更无法解除他的痛苦。做医生的小姨告诉我,心脏支架排异期正常都会在半年左右,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只是父亲年龄大了,加上他本来就偏瘦,他耐受力自然会比常人差一些,时间也会更长一些。他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他常年病恹恹地捂着胸部,他没有到奶奶那个年纪,便像奶奶一样喜欢晒太阳了。
他喜欢晒太阳了,只要天好,就搬一张马扎到院子里坐着默默地晒太阳。为了让他舒适些,我给他买来了躺椅,妈给他缝了一条薄薄的小褥子铺在上面,他就仰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看着书,晒着,看着他就睡着了。妈说,因为他身上总觉阴冷,晒太阳会令他舒服些,看书也会多多少少地转移他对病痛的注意力。我回家的时候,父亲就仰在躺椅上晒太阳,他手里拿着一本《天龙八部》,那是我最近给他买的套装书中的一本。
见我来家了,父亲摘下眼镜,他欠身咧嘴笑了笑。我看出来,父亲的笑很有很多苦笑的成分在里面,我理解他,知道他还是不好。他的心脏做了手术似乎比没做手术更不好,一直都很不好,他眉宇一直锁着,他的表情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像是他对什么很不满一样。此后,再很少见到他的笑,他像患了老胃病一样,茶饭不思,觉睡不好,手总捂着胸口,像捂着他的胃。这几个心血管支架把本来就清瘦的父亲完全折腾成了一副骨架,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皮肤下就是少得可怜的肌肉,至于脂肪,在他身上几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父亲喜欢看书读报,我知道他难受,我却代替不了,分担不了他,只有想办法转移他对病痛的注意力。我从网上买来金庸全套的武侠小说,满满一大纸箱。拿到书后,我一刻不停地驱车回了家,我打开箱子给父亲看那些书,父亲咧了咧嘴,发出了笑的声音,不是明朗的哈哈笑,模模糊糊地听着是“咳咳”的声音。即便如此,我和妈两个也都很开心,即便父亲以这种方式与声音表达他的开心,我和妈两个也是很欣慰的,因为连这样怪异的笑声我们也很久不曾听到了。
父亲曾做这个百二十户人家村子的村支书十几年,那时期村民的阶级感情是质朴的,也因为父亲的正直与无私,就博得了他们近乎迷信般地崇拜,父亲振臂一呼,他怎么说,全村男女老幼就跟着怎么做,直到如今,村子里的人依然信任着这个曾经的老支书,虽然他如今病得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虽然他执政村官期间也有一些人被他得罪过,但是他们会比较,他们明白了父亲这个村支书的好,如今,他们明知道父亲与现今的村支书不对付,然而得知他生病后,每天仍不断地有人哩哩啦啦地来家里探望他,向他诉说现任的不是,想听他的看法,也给他带一些他们以为他会喜欢的吃食,尽管他没有多少精力去应酬答应他们,他們却丝毫不以为忤,因为父亲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人,他们爱他,就像他爱党爱毛泽东一样的感情质朴而真挚。
我相信父亲会好起来,因为他一贯是坚强的,我确信不会有什么能够压垮我的父亲,苦难是暂时的,一切会好起来,很快会好起来的,天佑好人,佑我的父亲平安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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