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披上了婚纱,你信不信?
如果没有到达现场,看到那个绝美的现实,别说他人不会信,我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我正值果香飘溢的深秋时节,应老友程绍武的邀请,有幸远赴昭通采风,见识了一片种植奇观,我就不能不相信了。当地热情的主人,把我们采风团的朋友,带进那片苹果园里来了,我不知别人有何感想,只觉自己站在那绕山盘沟,看着运用现代科学技术种植的苹果,繁茂得让人要惊叹了!惊叹之余,再放眼四望,顿然觉得自己眼睛的有限,是太不够用的了,往哪里看去,都是连天接地的苹果树,应季而生,沉甸甸悬垂在枝头上的苹果,差不多是都要成熟的样子,与婆娑的苹果树叶子,相映成趣的。有过长期乡村生活经历的我,曾也经营过苹果园,多少知道点儿栽种苹果树的知识,看着颜色发乌的那一种,就知道是口味脆甜的黑卡;而颜色发赤的那一种,是同样口味脆甜的红卡;再是粉红粉红的艾芙、华硕,以及碧青碧青的蜜翠、嘎啦,与“卡”字号的苹果在口味上略有不同,它们或者酥香,或者清香,总之是都非常诱人的呢!
负责这片果园的人是位爽朗的小伙子,他撵着我们,在给我们介绍时,有股掩饰不住的豪迈。他说从陕西背井离乡到昭通来,不到五年的时间,因为昭通这方水土的特性,还有昭通人兴味的大气,在政策上,还有资金、人力等方面,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使他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大刀阔斧地干,迅速种植到了6万余亩苹果。他们不会就此打住,停步不前,还要不断扩张种植规模。
年轻的果园人,嘴上骄傲着,眼睛也骄傲着。
我被他的嘴巴和眼睛感染着,知觉陕西老乡的他们,在远离故乡的昭通种植苹果,却有其值得骄傲的地方哩。徜徉其中,我能看见的,满眼都是起伏有致的苹果园……因为此,我竟蓦然想起了一位有“教父”之称的美国人,那个设计了被上帝咬了一口“苹果”的天才,是太不幸了,56岁时即英年辞世,让全世界的“苹果”迷顿足哀伤,痛惜天才不在。不过,他的苹果与昭通的苹果是不一样的,昭通的苹果不仅能够悦人眼目,还能香甜了人的口舌,于我而言,我是不做他的“苹果”迷的,但我却还要说,叫乔布斯的他,还是很叫人尊敬的呢。
我尊敬乔布斯对于苹果的理解,像夏娃和牛顿一样,一个被苹果所诱惑,一个被苹果砸了脑袋。
他们天才的肉身,与苹果的关系,虽然没能永生,却也因为苹果,成就了一个一个传奇,传奇了一个一个精神的永生。亚当和夏娃,两个鲜活的生命,在伊甸园里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不意间却遭受了园中一条毒蛇的教唆,偷吃了智慧树上的苹果。哦!这条教唆了亚当和夏娃的毒蛇啊,让人是该诅咒它呢?还是该赞美它?这让我大糊涂着,就又有苹果落下树来、砸了牛顿脑袋的事情发生。那只苹果也许砸疼了牛顿,疼得他灵光一现,竟然智慧地觉悟了万有引力。
苹果的故事还有很多,无一不传神。正如我沉陷在昭通的这一片面积浩大的苹果园子里,抬眼都是苹果,张嘴都是苹果……让人馋涎欲滴的苹果啊!不仅能够满足人的口欲,居然还能给人以神奇的启发,这可是太有趣了。然而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苹果可是十分寻常了,只要自己愿意,唾手就可以得之,然而想要传奇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就经常面对苹果,幻想着也能受到苹果的启发,有个什么了不起的发现,或者传奇。但是遗憾得很,我的幻想总是幻想,差不多每天一枚苹果吃着,却始终没有发现,自然也就无法传奇。这叫人是要气短了呢,气短自己的愚钝,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没有自知之明,是人的缺点,但或许又是一种优点。
因为没有自知之明,却可以激发人的幻想,甚至梦想。这么想来,我释然了不少,因此混同于采风在昭通的作家队伍里,深入地站在了昭通人骄傲着的这片苹果园里,触目着远山近岭上参差错落的苹果树,便不能自禁地要幻想了。而我幻想起来,又还十分的沉醉,直觉自己应该不是那么无所作为,我可以放浪其中,尽情地感受眼前的快乐与幸福呀。
果中之王的苹果,之于云贵高原的昭通来说,于史前文明时,就在这里繁茂地存在着。考古学家于此发掘了许多动物的骨骼,其中有只梅花鹿的化石胃囊里,竟然十分珍贵地葆有一粒原始苹果的种子。去昭通博物馆参观,我是很想见识那一粒原始苹果种子的,但人家宝爱地珍藏在密室里,并没有往出展览。正因为如此,倒给了我一丝想象的空间。
想象是幸福的,我想像潮水般涌入我眼帘里的苹果树,以及挂在苹果树上的果子,它们的基因,该就是那粒原始苹果种子的子孙哩!
漫天遍野的苹果树,赶着季节,都已挂果成熟着,我与采访团的朋友兴高采烈地盘旋而上,最后上到苹果园最高处新建的观景台上,把这片苹果园看得更清晰了。不论近处的苹果园,还是远处的苹果园,还有预防极端天气成排成行搭起的一抹白色的防护帐篷,让人站在高处看下去,如纱似雾、洁白飘逸、随风舞荡,仿佛是给苹果披上的婚纱!
披上婚纱的苹果,赶着时节,都已羞红了脸儿,它们是要出阁了呢。
昭通人诗意地为即将出阁的苹果起了个更诗意的名字:昭阳红。
(作者系十、十一届陕西省政协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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