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艺美学要略·论著·《走向接受美学》
这是接受美学创始人之一联邦德国汉斯·罗伯特·姚斯的重要论文的选集。其中包括写于不同时期的五篇文章:一、 《文学史作为向文学理论的挑战》;二、 《艺术史和实用主义历史》;三、《类型理论与中世纪文学》;四、《歌德的〈浮士德〉与瓦莱里的〈浮士德〉》:论问题与回答的注释学;五、 《阅读视野嬗变中的诗歌本文:波德莱尔〈烦厌〉诗例析》。
第一篇长文是姚斯1967年在康斯坦茨大学就任教授一职时的讲演。姚斯袭用了席勒1789年任耶拿大学历史教授时的就职演说的题目《研究世界史的意图何在、理由何在?》只是将“世界”一词改成了“文学”,并袭用了席勒标新立异、向传统挑战的命意。这篇文章就是后来被公认为接受美学诞生宣言的《文学史作为向文学理论的挑战》一文。
在这篇文章中,姚斯从七个方面对接受美学进行了纲领性的概述。
一、迄今为止的文学史仅仅是一种作家与作品的编年史。一部文学作品并不是一个自身独立,向每一时代的每一读者均提供同样观点的客体。它不是一尊纪念碑,形而上学地展示其超时代的本质,而更象一部管弦乐谱,在其演奏中不断获得读者新的反响,使本文从词的物质形态中解放出来,成为一种现实的存在。作品的价值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活动才能体现出来。读者与作品的关系并不是一种认识与被认识的因果关系。读者是一种能动的因素,作为文学的唯一对象,在历史上和现实中对作品的价值和地位都起着直接的、决定性的影响。因此,读者成了接受美学整个理论的出发点。姚斯认为,文学史是一个审美接受和审美生产的过程。审美生产是文学本文在接受者、反思性批评家和连续生产性作者各部分中的实现。因而,文学史应当是文学的接受史和作用史,这是为艺术作品的动态生成的特点所决定的。
二、从类型的先在理解、从已经熟识作品的形式与主题、从诗歌语言和实践语言的对立中产生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姚斯认为,一部文学作品,即便它以崭新面目出现,也不可能在信息真空中以绝对新的姿态展示自身。它唤醒读者对以往阅读的记忆,将读者带入一种特定的情感态度中,一开始便唤起读者对作品的期待,而这种期待在阅读过程中又会按文学种类的特定规则或形式保存、变化、转移或消失。在审美经验的主要视野中,接受绝不仅仅是一种只凭主观印象的任意系列,而是在感知定向过程中特殊指令的实现。
三、读者既定的期待视野与新出现的作品之间必然存在着一种审美距离。新作品的接受是通过对熟悉经验的否定或通过把新经验提高到意识层次,造成视野的变化而实现的。姚斯认为,一部文学作品在其出现的历史时刻,对它的第一读者的期待视野是满足、超越、失望或反驳,显然为确定其审美价值提供了一种标准。期待视野与作品间的距离、先在审美经验与新作品的接受所需的视野的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了文学作品的艺术特性。姚斯强调了作品——读者关系的辩证性和可逆性:作品在其诞生之初,并不是指向任何特定的读者,而是彻底打破文学期待的熟悉的视野,读者只有逐渐发展去适应作品。而当先前成功作品的读者经验已经过时,失去了可欣赏性,新期待视野已经达到了更为普遍的交流时,才具备了改变审美标准的力量,进而影响作品的生产。
四、一部作品的历史理解与现代理解具有诠释上的差异性。接受历史意识便是建立在对于上述二者的调节之上的。姚斯描述了历史接受与现实接受的不同。历史的接受方法对于文学的理解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在接受一部尚不为人所知的作品时,总是以该作品为空前部分,放在作者明确或不明确地假设他那个时代的读者所知道的诸多作品的背景之中去接受的。姚斯认为,对一部作品的时代的评判,不仅仅是其读者、批评家们积累下来的判断,而且是一部作品之中所包含的意义潜势的不断展示,是在作品向理解性判断展示自身的历史接受中的现实化。
五、接受的审美理论不仅让人们构想一部文学作品在其历史的理解中呈现出来的意义和形式,而且要求人们将个别作品置于其所在的文学系列中从文学经验的语境上去认识其历史地位和意义,即认识文学作品接受的相互关系的历时性特点,姚斯引进了文学演变的概念。
六、从文学发展的共时性横切面来研究文学史,同等地安排同时代作品的异质多重性,反对等级结构,便能够发现文学的某一历史时刻的主要关系系统。姚斯认为,文学的历史性是在历时性与共时性的交叉点上显示出来的,因而它能使某一特定历史时刻的文学视野得以理解:与同时出现的文学相联系的共时性系统在非同时性的联系中获得历时性的接受。从文学发展的共时性出发,便使文学现象的多重性重新与感知它们的环境相结合,并且各作品间相互联系,一起统一于文学期待、记忆和预期作品意义的共同视野中。
七、文学史不仅仅发生于历时性与共时性的表现之中,而且还存在着与一般历史的关系问题。接受美学对文学社会构成功能的回答,超越了传统的再现美学的概念。这种文学的社会功能,只有在读者进入其生活实践的期待视野,形成他对世界的理解,并因之也对其社会行为有所影响、从中获得文学体验的时候,才真正有可能实现自身。姚斯认为: 如果文学史不仅是在对作品的一再反思中描述一般历史过程,而是在文学演变过程中发现准确的、唯属文学的社会构成功能;发现文学与其它艺术和社会力量一起同心协力将人类从自然、宗教和社会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功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跨越文学与历史之间、美学知识与历史知识之间的鸿沟。
另外四篇文章各从不同角度或深化了接受美学的理论,或将接受理论运用于某一方面的研究。 《艺术史与实用主义历史》通过对历史上各种观点的考察,深入论证了艺术史与实用主义历史的联系、区别。特别考察了艺术史作为接受史的自身的特征。 《类型理论与中世纪文学》运用接受美学的观点对西方类型理论与中世纪文学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歌德的〈浮士德〉与瓦莱里的〈浮士德〉》运用了比较文学的方法,从问题与回答的阐释学角度,从历史的调节的高度比较了两部《浮士德》作品,批评了传统比较文学非时间性的偏见,因而摆脱了随意性的取舍。 《阅读视野嬗变中的诗歌本文》,是运用接受美学理论进行诗歌批评的尝试,作者通过对波德莱尔的抒情诗《烦厌》的批评阐释,将理解、解释以及直接接受和反思性注释全部融为一体,把初级的审美感觉阅读视野与二级的反思性阐释阅读视野加以区别,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三级的历史阅读。这是一篇细部分析的典范论文,具有方法论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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