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734—812),字君卿,唐代京兆万年(今西安市)人,出身官僚家庭,早年以恩荫入仕,其父之友韦元书为浙西观察使和淮南节度使,杜佑随之作从事,很得他的扶植和奖掖。其后历任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礼部尚书、淮南节度使、司空、司徒、同平章事(宰相)等显贵的官职,晚年“诸子咸居朝列,当时贵盛,莫与之比”,封岐国公。他所以能修成《通典》,与他个人努力是分不开的,史称“佑性勤而无倦,虽位极将相,手不释卷。质明视事,接对宾客,夜则灯下读书,孜孜不倦”;同时也与他所处的时代的经历有关系,他生当唐帝国由盛转衰的时期,他亲见开元、天宝盛世,又经历“安史之乱”的大动荡,他想通过对历代典章制度的研究挽救唐帝国的危机,他本人久任水陆转运、度支、盐铁等财经方面大官,对典章制度十分熟悉,正是在这种主观客观的条件下,杜佑在代宗大历初年便着手了《通典》编写工作,十余年间,初稿已成,后又经过二十年来的补充整理,共用了三十余年时间,编就了中国第一部典制体通史巨著。《通典》共二百卷,分为八门:食货、选举、职官、礼、乐、刑、州郡、边防。有人把兵从刑中分出,则为九门。每门之下再分子目。上起传说中的唐虞,下迄唐天宝末年,“食货”等门又述及肃、代、德宗时期的情况。在杜佑修《通典》之前,刘知几的儿子刘秩,采经史百家之言,取《周礼》六官所职,撰成《政典》三十五卷,大为时人所称赞,但杜佑则以为条目未尽,因而参考《开元礼》《乐书》,成二百卷《通典》。《通典》之体实际是由正史之“志”演化发展而来,材料来源,唐以前也主要是把正史“志”系统起来,魏晋以后的文集和其它材料,也被充分利用,唐朝的材料选自实录、国史及政府档案,内容更为丰富,凡引用材料都注明某人曰,可谓原原本本。内容顺序与以前正史“志”的排列不同,以食货为首,在食货中又以田制为先。这样排列的用意,杜佑自序说“夫理道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本,在乎足衣食。《易》称:‘聚人曰财’。《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子曰:‘既富而教,斯之谓矣’。”这充分反映了杜佑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礼典”虽然降到食货、选举、职官之后,但份量却占全书一半,《乐典》减少,不及《礼典》的十分之一,这说明“礼”在唐代仍为统治阶级所重视,也反映了杜佑“将施有政”的写书目的性,而“乐”则失去了古代的地位,做为维护统治的工具,它的作用很小了。《兵典》的写作方法例外,并非叙述古今兵制的沿革,而是以《孙子》十三篇为中心,取历代有关的军事成败实例,分若干类进行叙述,如“料敌制胜”“察而后动”“以逸待劳”“攻其必救”“因机设权”“归师勿遏”等,杜佑这种写法可能与他“出师应变非所长”,自知其短,故取《孙子》而精读,取历代史例以阐述之,在编《通典》时,便写进去了,所以与其它各门体例不合。以往正史的“志”从《汉书》始,大都有“五行志”,《通典》却没有其地位,这也反映了杜佑的卓越见解。《通典》每类都有序论,发表了许多有针对性的精辟见解,如论“选举”云“非今人多不肖,古人多材能,在施政立本使之然也。而况以言取士,既已失之,考言唯华,失之愈远。若变兹道,材何远乎?”这是他对以诗赋取士的评论。论“职官”云“出租赋者减耗若此,食租赋者岂可仍旧?如一州无三数千户,置五六十官员,十羊九牧,疲吏烦众。”主张裁减冗官。论“州郡”云“夫天生烝人,树君司牧,是以一人治天下,非以天下奉一人,患在德不广,不患功不广。秦汉以后,以重敛为国富,卒众为兵强,拓境为业大,远贡为德盛。争城杀人盈城,争地杀人满野,用生人膏血,易不殖土田。小则天小怨咨,群盗蜂起,大则殒命歼族,遗恶万代,不亦谬哉?”;杜佑认为“古今既异,形势亦殊”“欲行古道,势莫能遵”,承认历史在变中前进。《通典》也有一些缺点,如《食货典》载北齐租调之法,不载露田;《钱币》不载陈永定元年制四柱钱法;《榷》不载后周榷酒坊法;《州郡典》信都郡冀州当属兖而误属冀;又诋毁《水经》和《水经注》等等。近年研究杜佑及《通典》的代表论文有李之勤《杜佑的历史进化论》,陈光崇《杜佑在史学上的贡献》等(均载于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国史学史论集》〈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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