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拜师
山东曲阜城内,一位年轻的乞丐正缓步行走在街道上。他身材高大,眉清目秀,身上的衣服虽破,但显得异常整洁。虽说是一幅乞丐打扮,但仍然气宇轩昂。
此刻他在街头,拦住一人问道:“这曲阜城里,是不是有个驼背的老人。他的脊背像小丘似的隆起,眼睛只能看到地面?”但问了很久,路人纷纷摇头,表示城内没有这样一个人。
年轻的乞丐显得很失望,但还是沿街乞讨,东门进,西门出地晃悠了许久。直到半个曲阜城都问遍了,他还是没找到那个老人。
这个乞丐就是孟轲。这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对儒学非常感兴趣,准备找个师父学习。当时,孔子死后,继承儒家学说的是他的弟子曾子。只可惜,孟轲到曲阜的时候,不仅曾子、曾子的弟子子思早已作古,连子思的儿子子业都已经死了。孟轲只好寄希望于拜子思的门人为师。
主意既定,孟轲便开始与一批自称是子思门人的青年交游,彼此切磋琢磨,研讨儒道。但这些“子思的门人”并没有体会到儒学的精要之处,就连学问,和孟轲也是伯仲之间。孟轲觉得非常苦闷:他是过来拜师学艺的,可不是过来交朋友切磋的。
有人看到孟轲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他:“你有什么可烦恼的?”孟轲说:“我本来想拜子思先生的弟子当老师,学习儒学。可现在看来,真正有本事的人并没有出现啊。”
听完孟轲的话,那人拊掌笑道:“原来是要拜师的啊,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肯定符合你的要求。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原来,当年子思门下有一位学生,名字叫司徒牛。他过目成诵,闻一知十,最能领会老师的意图。
这个司徒牛不仅聪明,品德还十分高洁。当时人们都说,他会是下一个圣人。这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摧残了他的身体。原本英俊的青年变得佝偻。为了不被人嘲笑,病好后他就消失了。
“他消失也有些年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在世界上。不过前阵子,有人好像在城外见过他,你可以试着找找。”听完这番话,孟轲大喜。为了寻访司徒牛,他特地改扮成一个乞丐,走遍大街小巷。就这样足足找了一个月,他都没看到驼背老人的影子。
朋友对孟轲说:“你还是别找了吧,也许司徒牛早就死了。”可孟轲的倔劲上来了,他说:“前些时候还有人见过司徒先生,说明他肯定还在曲阜。像他那样高洁的人,即使因病隐退,也不会离自己的老师太远。”
既然城里找不到,那就去城外找。孟轲的性子一贯如此,下定了决心就不再回头。他四处寻找,足迹遍布城内城外。
这天,正是盛夏,天气酷热难耐。孟轲从一个村子寻访出来,被太阳晒得一身是汗。正好路边有个柳树林,枝叶繁茂,林深树密。偶尔有几丝风吹过,带来一点凉意。
孟轲走得累了,看到这片树林很是高兴。于是就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靠在树干上闭眼休息。整个树林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声蝉鸣,不紧不慢,也不觉得吵闹。
正在孟轲休息的时候,突然一阵小曲声把他从迷糊中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一位驼背老人一手持竹竿,一手提口袋,边走边用竹竿去粘在枝头鸣叫的蝉儿。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竹竿到处,蝉无一能逃,就像在地上拾垃圾一样简单。孟轲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孔子。当年孔子也遇见过一个这样捕蝉的老人。孔子还问过那个老人为什么能捕得如此轻易,并从中得出了一个道理:熟能生巧。只要心专,就能有所成就。
而现在,同样是驼背老人,做着圣人夸奖过的事情。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司徒牛呢?孟轲心里有点狐疑。这时,驼背老人也发现了孟轲,他微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
“小伙子,大热天的出来干吗呢?”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显得非常温和。说话间,他的手也没停,仍然继续黏着蝉。
孟轲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我是出来寻找师傅的,请问老先生知道一位叫司徒牛的人么?”说话间,他密切注意着驼背老人的表情,果然,听到司徒牛三个字,那个老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司徒牛啊……我可不认得这个人。”说着,老人抬腿就要离开。见到这个情形,孟轲迈步向前,行了个大礼,真诚地说道:“老先生,弟子孟轲有礼了。”说着,便跪在了地上。
那个老人确实是司徒牛,自从驼背以后,便隐居在乡里。平日里读书,闲时效仿孔子书里的驼背老人捕蝉,几十年来也练就了一身好手艺。
这次孟轲四处寻访一个驼背老人的消息也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他不清楚,这个孟轲到底是一时心血来潮呢,还是真的想学儒学。所以他并没有出现,只是冷眼旁观孟轲的行为。直到孟轲找了一个多月还没灰心,从城里找到城外,仍然毫无退缩之意时,司徒牛才相信,他真的有拜师之心。
见孟轲以大礼拜在面前,司徒牛伸手扶起他,说道:“也罢,我就是司徒牛,看在你这番诚心的分上,就收了你这徒弟吧。”
听到这番话,孟轲非常高兴,但还是遵照礼数,再拜而起,然后从篮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从师之礼——一只活着的大雁,然后脱去褴褛的外衣,双手托着贽礼重新跪在司徒先生膝下,执拜师入门之礼。
曲阜城外有片深深的山坳,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有着几间茅草屋,司徒牛便隐居在这里。他不仅种了点瓜果蔬菜,还养着鸡鸭鹅。田园生活虽然清贫,但也恬淡自在。
孟轲便在草屋里住了下来,专心读书。在授学之前,司徒牛严肃地对他说:“你拜我为师的消息,不得外泄。如果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那么你就不是我的徒弟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孟轲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个条件。
司徒牛教导孟轲,和学宫里的老师不一样。他并不是一味灌输自己的想法,而是定期开列一些书目,让孟轲去城里借来阅读,再由他稍加点拨。孟轲有读不懂、领会不深的地方,提出来,师生一起探讨研究。
这种教学方法,让孟轲更深刻地体会到儒家学说的精妙之处。他在草棚茅舍整整攻读了三年。这一千多天,孟轲几乎都没沾过床铺,他总是手拿着一卷书,读累了就伏案而眠。夏日酷热,他顾不得摇扇驱蚊蝇;冬季严寒,他顾不得生火取暖。常言道,好过的三伏,难熬的数九。每当数九寒天,孟轲冻得十指皲裂,殷殷血迹,常把书简染得斑斑点点,不用清水擦拭则无法归还……
在这三年里,孟轲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有一天,司徒牛对孟轲说:“你到我这里学习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这些日子里,我看到你读书勤奋刻苦的样子,觉得非常欣慰。如今你该读的书已经读完了,我能教给你的也教完了。如果再留在这个茅草屋里,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司徒牛拍着孟轲的肩膀,仿佛一个朋友那样,絮絮地说着:“读书的目的在于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你不能终身读书,该出去一展雄才了。”
听着司徒牛的教诲,望着他清瘦的脸和慈爱的目光,孟轲的眼里含着热泪,不由低头拜道:“老师,这三年来多亏了您的教导。如果没有您,也没有我孟轲的今天。我回到故乡后,一定效法孔圣人,兴学宫,办教育。力求推广儒学之道,将圣人和老师的教诲传遍全国。”说完,孟轲对着司徒牛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拜别司徒牛后,孟轲回到城里。他果然开始履行自己的想法,准备兴办学堂。一年多之后,学堂终于落成,命名为“子思书院”。与此同时,孟轲宣布,学堂将面向天下招生,招收的学生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来者不拒,人人皆有受教育的机会。但不招收需启蒙教育的孩童,而是招收具有一定基础的青年。
孟轲一边在子思书院传授学业,一边在社会上答疑解惑,与人们交流,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受到人们的欢迎。
入选理由:
好的苗子需要好的老师雕琢,好的老师需要自己努力去寻找。很显然,孟子做到了这点。
阿离之言
孟子是现代无数父母用来教育子女的楷模人物。首先,他非常听家长的话。他妈妈孟母害怕儿子受周围不良环境的影响,把房子搬了又搬,果然让自己的孩子潜心向学。这固然有外在的客观因素,比如好的学习环境云云,但也和孟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主观愿望分不开。所以才成就了一个流传很久的好故事,叫“孟母三迁”。
实际上单靠这个传说故事还很难打造一个亚圣的角色。孟子的成名来源于他的学说,或者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当然,成功人士都要有执著的性格,或者是激情。孟子身处乱世,虽说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但这个时候,也容易出英雄豪杰。当时天下七国争雄,要问这个鼎,逐那只鹿,权谋才是重点,红的是那些合纵连横的幕僚们。孟子要向权贵们推销仁者王道,显然没有市场。
但这种没有市场的“仁者王道”“思诚者,人之道”,其实是贴近人的生活本质的。只要真诚,就可以体验自我要求的力量,走上人生正途,培养“浩然之气”,活出人格的尊严与伟大。听起来非常像销售公司的口号,然而实际上人是需要有点追求的。
孟子不同于其他人高高端起的态度,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期,想在里面冒头,也需要点能力。当时他和手握大权的诸侯见面,人家要的是怎么打仗怎么赚钱,孟子却告诉他们要实施仁政。这种文不对题的做法竟也能忽悠住一群人,靠的是口才。他的口才来自丰富的学识与人生经历。他随口引述《诗经》与《书经》,显示出超强的记忆力,因为这些资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古代智能,所以具有高度的说服力。他还能灵活运用,把古典引入现实处境,让诸侯无言以对,只能茫茫然地点头认可。
其实当时古代的圣人,并不都是这种雄辩滔滔的人。比如庄子就很沉默。虽说孟子口才好得简直可以当营销经理,但还是要他肚里有货才行。孟子的仁政并非纯属理论,他也强调从经济政策着手进行改革。对农业社会而言,百姓应该平安度日,休养生息,然后加以适当的教育,提升人伦秩序的水平,国家自然上轨道。要推行仁政,国君必须减轻赋税,照顾百姓,或者就紧抓“与民偕乐”四个字。君民同心,天下怎能不治?孟子反复说明如何进行经济改革,但是并未引起共鸣。可以说,孟子是最早的经济理论家。
还好,金子总会闪光,即使孟子在他所处的那个年代不算很红,但不妨碍他在后世成为儒家代表人物之一。虽然被封圣,摆上神龛对他而言没有多大意义,但是一个人能活到这分上,也算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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