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谈笑风生会冒老 诗词着作赠主席
——毛泽东与冒广生一席谈
冒广生:1873—1959年,江苏如皋人。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的后代,清光绪甲午举人。戊戌变法时主张革新,列名保国会中。清末任农工商郎中(司长),以不趋附权贵着称,而才华文采为人所折服。民国初曾任农商部全国经济调查会长。着名国学专家和诗人,一生着述颇丰。
1.冒广生谈《精忠报国》 毛泽东论长城自坏
1957年6月的一天深夜,中南海派人来接冒广生(鹤亭),舒湮奉命陪他父亲去见毛泽东。当时在座的有李维汉、胡乔木、吴冷西。毛泽东看过冒广生在《人民日报》上的一篇文章《对目前整风的一点意见》,于是话题便从整风开始。毛泽东说:“老先生讲得好啊!你讲,如果说共产党没有偏差,那何必整风,正如你所说,是‘爱人以德,相见以诚’。”
谈话中,朱德信步踱入、毛泽东向朱德介绍冒广生。冒广生指着舒湮说:“我儿子访问山西八路军总部时,总司令款待过他。他后来在上海写了个话剧《精忠报国》,把秦桧影射汪精卫。汪精卫问我要人,幸亏他早跑了。”这时,毛泽东目视着舒湮,说:“主和的责任不全在秦桧,幕后是宋高宗。秦桧不过执行皇帝的旨意。高宗不想打,要先‘安内’,不能不投降金人。文徵明有首词,可以一读。我们从前也在‘安内攘外’的口号下,呃,呃……”毛泽东博闻强识,熟读史书,而且出语寓庄于谐,说来娓娓动听,“是赵构自己承认:‘讲和之策,断自朕志,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后来的史家是为‘圣君讳耳’,并非文徵明力排众议,他的《满江红》:‘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成功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一似丘浚的《沁园春》所说:‘何须苦把长城自坏,柱石潜摧。’”文徵明的《满江红》原词如下: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高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端、堪恨又堪悲,风波狱。
岂不念,疆圻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词人对岳飞的冤狱愤懑不平,故秉笔直书,昭示了历史的真相,撕破了高宗的假面具,揭露了高宗的肮脏心理。
2.冒广生解“增减摊破” 毛泽东得《四声钩沉》
毛泽东和冒广生的谈话仍在继续,接下来他们又谈到了诗词格律的问题。冒广生谈了他对三百年来词人提倡填词必墨守四声的不同意见。他说,拘泥太甚,则作茧自缚。作诗填词岂能桎梏性灵,何苦在高天厚地之中,日日披枷戴锁作诗囚?宋代是词的鼎盛时期,那时还没有词谱、词律和词韵哪。说他作《四声钩沉》,即在提倡词体的解放。毛泽东对冒的见解很感兴趣。他说:“旧体诗词的格律过严,束缚人的思想,我一向不主张青年人花偌大精力去搞;但老一辈的人要搞就要搞得像样,不论平仄,不讲叶韵,还算什么格律诗词?掌握了格律,就觉得自由了。”
冒广生又提到,诗变为词,小令衍为长调,不外增、减、摊、破四法。蜀后主孟昶的《玉楼春》(冰肌玉骨)是两首七绝,经苏轼的增字、增韵而成八十三字的《洞仙歌》。诗词贵简练含蓄。孟昶原作本意已足,东坡好事,未免文字游戏。毛泽东说:“东坡是大家,所以论者不以蹈袭为非,如果是别人,后人早指他是文抄公了。”
谈话间,冒广生将自己所着的《疚斋词论》、《四声钩沉》、《宋曲章句》、《倾杯考》拿出来送给毛泽东,毛泽东高兴地接受了冒老的四大册稿本。
3.冒广生临别赠言 毛泽东虚心纳谏
冒广生告辞时,毛泽东亲送到走廊上,边走边问:“冒老先生今天来,可有一言相赠?”冒广生说:“现在党内正在整风,我是经历了几个朝代的人,共产党能够把中国搞这样强大,譬如一头雄狮,身上也不免长几只虱子。古人云:虮虱虽小,为害亦大焉。可得提防啊!”毛泽东听后,连声说:“讲得好,讲得好,我一定记在心里。”最后,毛泽东送冒广生上汽车,还亲自用手遮住车门的上沿,怕冒广生碰到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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