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取暖的快乐
我的生活常常在忙乱中度过。光是今天早上,我就用传真机送了两份文件,回复了留下的七项口信,又在电脑上忙个不停。
到了10时左右,天上忽然乌云密布,冷空气从河面袭来。我放下手头的工作,生火取暖。生火的过程使我松弛下来、生活步伐减慢,这正是我所要的。
屋外满堆枫木、雪松和榆木,都是我买回来或者从废物堆捡回来的。我朝一大堆清香扑鼻的雪松挥动大斧,对自己这个必须妥为适应大自然的血肉之躯充满信心。
我改用一把较小、较锐的斧头把细枝劈下,用来助燃,然后把一片片薄松木放在火炉里的一些纸团上,擦亮火柴。忽然间纸团和松木爆出艳丽的橙黄色火焰。我又小心翼翼把劈开的雪松短柴放上去,家里顿时弥漫着木柴燃烧的强烈气味,闻起来纯净舒畅;随后柴枝散发干燥、洁净的暖意,渗进身上每一个毛孔。
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花很多时间找寻木柴,拖回家堆放,还要劈开生火。在我成长的年岁,只需转动家里墙壁上一个旋钮,便一室立即暖和,把刺骨严寒隔开。
我还听过祖父母那个年代令人伤感的故事:炉子太旧,而且炉管又薄又破,他们要整晚轮流守着火炉,以免房子烧毁。不知如何,我竟然也爱上烧柴生火,而且忠心不渝。
我30岁才学着去生火。我在拍卖会里买到一个高大宽阔的壁炉,这令我想起整晚守着炉火的祖父。炉顶有个洞,用以投入各种东西:纸张、助燃柴枝、短柴。炉子的上面有一扇因日久生锈而不能开启的小门,门上有个小窗,供人察看火势。
街坊有个老婆婆给了我一番指点:把报纸搓成十四个球,找来十七八根助燃柴枝。点起火,候五分钟,再加一小块特干的短柴,然后静心等候,等运气。第一次生起炉火时,我极感自豪,简直得意忘形。花小小的功夫就创造出这么美、这么实用而又使人思潮起伏的东西,我兴奋极了。
二十年后,今天我明白了,生火其实是很神奇的事。有时成功,有时失败。我用过没干透的助燃柴枝,短柴犹带绿色,却仍可以生起火;也有用过干透助燃枝和短柴生火而生不成的经验。
今天晚一点,我会到屋外取更多木头进来,然后看着蓝色轻烟如羽飘出烟囱外,飘进树林。我想到,我生的火让我这匆促一生和数千年前的祖先联系起来,不禁欣然。我的手也像先人的手般长了茧;此外,我肩膀也会疼痛,有时后腰因辛劳过度而疼痛。
我有些朋友说,烧柴取暖太麻烦了。怎会麻烦?适惬意?有什么其他事我做了就可以使我完全放松平静下来的?还有什么其他工作能够考验我的力量?
生火不用我牺牲什么,也不是负担。它是一种仪式,给我带来美感、力量和知识,是我生活舞台上每天一场的小小表演。随之而来的,不仅是予我温暖,也予我信心,让我知道我有能力给自己取暖。我为自己带来了火焰,同时也是这火焰的守护者,每一次生火,其中神奇总教我既自豪又兴奋,像我第一次生火成功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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