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帮狂徒
我家楼房的后面还有一座楼,两座楼之间隔一条小路。那座楼最西边的一间地上储藏室被人装修改造后,开了一个小卖部。小卖部为了招揽生意,为过路人准备了马扎、小圆桌、象棋和扑克。每逢夏天,一过九点,小卖部门前便会聚集起好多人在打扑克。那帮打牌的人毫无作息观念,从九点一直打到半夜两点。
一到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就开始犯愁。因为我必须以巨大的意志力克服楼下传来的喧闹声,才能够慢慢睡着。声音是往上走的,我家住六楼,再加上两座楼之间的回音,楼下传来的笑声、争吵声、摔扑克发出的“啪啪”声,听上去就像是在耳边。
对于他们这种搅扰四邻的行为,我同楼的邻居们也是怨声载道。他们偶尔聚在一起议论这事,但是对此大家毫无办法。很难让人理解,这帮人难道就没家没业,白天不用上班?
一天晚上,我半夜被吵醒,因为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人若是上了几岁年纪,睡眠就变得尤其宝贵,醒了之后,会很长时间都睡不着。我强迫自己重新闭上眼睛,极力屏蔽楼下传来的声响,却再也难以入睡。一股无名怒火不觉从心头燃起,我跑到厨房,抄起一个啤酒瓶来到阳台,悄悄打开西面一扇窗便把酒瓶扔了出去。酒瓶落在两楼之间的那条小路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争吵声、笑声渐渐小了下来。我回到卧室不久便又睡着了。
但是,一个啤酒瓶只管一晚上的事。到了第二天晚上,喧闹声依旧。于是,我接二连三地又扔出了不少的啤酒瓶。开始还管点用,到了最后,玻璃碎裂声过后不久,纵声大笑便又来得更猛烈一些。一个酒瓶就是三毛钱,我渐渐开始心疼。我扔酒瓶是有难度的,距离远,我胳膊伸到窗外抡不开,所以很难扔到对面楼下,大多散落在了路上。当然,我并不想伤人,只是略微做一下警告,告诉他们:你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附近居民休息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伙并非一般常人可比,他们面对潜在的危险毫不畏惧,渐渐地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随着这帮家伙的日益猖獗,我的愤怒也逐渐升级。我接二连三被人在半夜吵醒,直到有一天晚上,临睡前,女儿躺在床上跟妈妈说:“妈妈,我睡不着,外面那些人太吵了。”
终于,我再也忍无可忍,穿上一件长袖外衣,奋力把酒瓶朝着楼下的人堆扔去。我心想,别怪哥哥手下无情,只怪尔等太没有道德。随着酒瓶落地,咒骂声顿起。我从窗户往外一看,有六个人站在那条小路上,朝着我们这栋楼叫骂。这帮家伙骂得非常难听,连家里的女人都牵扯上了。我当时恨得直咬牙,真想到地下室牵出我的乌骓马,提上我的青龙偃月刀,去砍下这帮狂徒的头颅。只是,我的那匹马已经好几天没喂了,这会儿恐怕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我的那把刀也好几年没磨了,估计现在都砍不动了。不过,这帮家伙没朝着我骂,似乎针对一户亮灯的人家。一帮傻子,这事能开着灯干啊!算了,让尔等去骂吧,我先去卫生间抽根烟。等这帮狂徒骂完了,都散了,整个世界也都安静下来了。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晚上,狂徒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依然扑克摔得“啪啪”响,依然放声大笑。我时不时还会听到他们叫喊一句:“扔啊,你怎么不扔了!”
说实话,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快要缴械了,因为我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强硬的对手。我也没有想到,在这场保卫小区居民安宁的战斗中如此孤立无援。但是,我却不可以停手,因为如果我现在停手,他们会以为我是被他们昨天的吼叫给震慑住了。这样一来,正义的尊严何在!我们这座楼的脸面何在!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我最好按兵不动,以观后效。因为,我也害怕暴露,不想找麻烦。
三天之后,我又开始行动,动作不是很大,也没有再引起那帮人的叫嚣和咒骂。我只是想让他们明白,这里没人惧怕他们,如果继续下去,那他们的健康和生命存在潜在的危险。正当我策划着实行一次更加猛烈的计划时,忽然有一天晚上,我听到楼外的声音比往常小了许多,躺在床上睡觉,基本再不受什么影响。我来到窗前往外一看,原来那帮家伙换了地方,离开了小卖部,来到那座楼西面路边的一盏路灯底下。
行啊,我心里想,这年代,就算是正义消灭不了邪恶,他们能让一步,也算是可以了。好啦,我的那些酒瓶还是继续留着换钱吧!
虽然这事做得并不怎么光彩,但是此举实属无奈。另外,我在这里还想警告某些人,这个社会在发展,人们的思维模式也在变化,不要再以为好人必定懦弱、胆怯,天生就要隐忍别人的欺凌。为人处世不可以过于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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