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醉点秋
秋天最好的去处就是赏枫,东北最有名的赏枫之地当属关门山。可惜因有事错过了,朋友们便把赏枫地点改在大石湖。
大石湖在关门山的上游,论名气远不及关门山,但是赏枫的人却不少。一位同行的朋友说:“不会赏枫的人都到关门山去凑热闹了,真正会赏枫的人才到这里来。”细想,确实有几分道理,风景不是路,走的人多了,便不再是风景,添了俗气,也少了兴趣,只有越原始的地方,才越惊艳。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当车稳稳地停在大石湖景区的时候,我们便被周围的秋色迷住了。一抬脚便踏入另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想起了林语堂的一段话:“一个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个流浪者,他决不知道他往哪里去,更好的甚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他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姓名。”
这一刻我暂时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谁说秋天代表的是凄凉与感伤呢?“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那是写秋的冷落,萧条中带着一种凉薄,而我眼前,绝不是。
各种与秋有关的颜色同时进入眼睛,那么谐调,那么美,让人情不自禁想说出:“好美的山!”而这种美正因为在这样的山中才显得那样夺目。本溪的山可以用多、奇、险来形容,登上一座山,你很少会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因为一山比一山高,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也只能是层峦叠嶂。
我只能说遇到的是一场秋的盛宴,五彩缤纷都不足以道出我内心的震撼,我固执地用了这个“盛”来表示它的热烈、奔放,以及它进入我视线那一刹那的惊艳。
黄的,绿的,紫的,黑的,各种各样的树叶交织着在眼前铺开,似女子手下的织锦,妖娆且浓烈,而在那其中,最浓厚的一笔当属红色的枫叶。开得不早不晚,不艳不俗,开得那么自我,那么浓烈,让你一见就沉迷,就流连忘返。
这样的红极一时该是一种表达吗?满山的红、黄、绿、粉,唯独其中的红色最触目,最壮阔,看似波澜不惊,但胸中烧着的,却是一腔火热的情感。
香山的红叶该是最有名的吧,但我却以为今日大石湖的红叶才是最美的,映衬了大石湖的水色,更添了一抹风韵。在大石湖进山,是要沿着山溪前进的,也就是说所有的路都依水而行,有时甚至要穿溪而过。而正是这抹水色,滋润了大石湖的红枫,每一棵树上的枫叶都红得那么饱满,那么鲜艳,甚至扔一片枫叶入水,便有了流水潺潺的潋滟心思。是有些激动了,只有这秋天的枫,让我的一颗心如此活泛。
多么美的秋天的枫叶啊,无数人赞美南国的红豆,却极少人赞美北国的红枫,因为他们不知道它红得那么孤傲,那么奋不顾身。我就这样自顾自地红在一隅了,不做作,不矫情,任你来与不来,就醉于这一山的秋色。记得一位朋友的博客名字叫作红枫醉点秋,想来这一个“点”字真是恰当极了,不温不火恰到好处的一点,便让整座山都鲜活起来了。我就这样子了,粉面桃花,你看我与春天的桃花哪个更美?
那桃花当然抵不过你,那桃花只有在爱情面前才明艳,在大众面前便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有你,才当得起万千检阅的那种大气。
我们沿路而行,每个人都被这秋色感染了,那写“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的诗人一定是应了王国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的写照,才显得那样凄凉与悲壮。如果是在这样的山色中,执酒对饮,饮一小口酒,再看一眼山色,如果身后恰是一棵枫树,那将是一幅绝美的画呀。
还记得学生时代,每每秋天,总有要好的朋友毕业离开。总要上山拾一些枫叶来,然后在叶上写欧阳修的词句:“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现在想来,当真是矫情得不得了。那时对于枫的情感是向往大于热爱吧。而今添了年纪,添了沉稳,对于枫叶,更多的是欣赏。赏景,观景,在乎的更多是刹那的心境。
心境绝美,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美好了,自从进山开始,入眼的便都是景,只要你想看。
最美的当然还不仅仅如此,在大石湖,我遇到最美的当属于一场枫叶雨。那时我们刚巧登上一座山,满山遍野都是枫叶,红得炫目,红得迷离,一阵风吹过,片片枫叶就如彩蝶般翩然而下,那场景,只能用无边枫叶萧萧下来形容,简直太美了,美得让人屏住了呼吸。
没有哪一刻比站在那时那地的山中更像前世了,以前只看过类似的照片或场景,而今置身其中,脚步竟生根般不愿离开,不禁在心中低叹:“这情这景,若再给我一日,该多好?”那萧萧而下的枫叶,映着秋日的天高云淡,竟让我也生生入了画!
可惜我终究是画外的人,纵然那一刻宁愿自己是一片枫叶。
我们在天还未暗的时候离开,没有告别,只有留恋,我用我的眼、我的心一次次抚摸这山,这水,这红叶,但愿它留存的记忆长些,再长些,以便他日我的文字能更丰满一些。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石湖的枫已在我心中织了厚厚的一段锦,且日夜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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