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
放下一点自私的执著,就会减轻一点痛苦;而放下了全部执著,就会获得最自在的快乐。因为,自私自利的执著,总是与痛苦绑在一起,不离不弃。
放下虚荣、浮躁、贪执
世间人无论从事论文写作或文艺创作,大体出不了分别念的范围。他们以“我”的所思所感为中心,精心营造出一个个在“我”看来是正确、合理、全面的观点,或一篇篇以“我”为背后主脑、叙事主体的作品。这一点恰与佛法的“无我”主张大相径庭。在佛教的中观教义中,对“无我”有明确、究竟的阐释,而这种观点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所接受。究其原因则在于,如果我们真想摆脱轮回束缚的话,不打破牢固的“我见”及“我执”“我所执”,那最终的解脱就了无出期。
如果用中观的推理方法分析的话,则“我”的实有性刹那也不存在。不从理论角度而言,单从实际生活中来看,对“我”的过分贪执也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矛盾重重的冲突与局限。在英国曼彻斯特科技大学读医学工程专业的苏琪珑博士,就曾在生活中吃过以自我为中心的亏。
对于心的究竟本来状态而言,当然应该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但我想,对学佛粗浅的人来说,特别是对像我这样一个烦恼习气粗大、深重的人而言,还是应当时时拂拭自心,勿使之沾染尘埃为好。一个初入佛门者,甚至一个学佛多年仍断除不了我执与无明的修行人,正应该积极内省、努力除恶,只有把这些有为的修法一点一滴全融入自己的内心后,无为而自在的状态才有可能最终到来。假如一个非上上根基之人也以所谓的“顿悟”为借口,不随时随地纠正自己身、口、意方面诸多的放逸与过错,那他肯定没有打破无明、亲见本来的那一天。
回顾自己这几年来的学佛历程,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但与其说是它们在考验我,还不如算作自己的性格使然,正是我的盲目、我执、自大,才使自己看不见自心蒙上的灰尘,才使自己的“贡高我慢”导致自身跌入无明的迷茫大雾中,失去了前进与自省的方向。
想想从前的我,总不知天高地厚,徒恃一贯的蛮劲做事,以靠小聪明得来的业绩为前提,剥夺别人的权益当成自己的方便,强逼他人都要唯我马首是瞻。不论在校园还是工作单位,我都是个态度强硬、立场坚定的自以为是的“领袖”,因为我认为仅以自己个人的能力就能把一切事做到尽善尽美,别的那些智力比较低下的人一定要认同且接受我的支配,因为我是对他们负责且为他们好。如若事情没按我预想的那样进展顺利,我就会强词夺理,尽量将事情掩饰过去,还要力保自己在他人面前的一贯正确形象。渐渐地,许多事情皆得顺从我意,我也就更加目中无人。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学佛真的仅仅停留在“口头禅”阶段而已,甚至连什么叫“慈悲”都不明白,更谈不上智慧。整天念四弘誓愿,整天唠叨佛学名词,整天批判别人的我执,整天叫嚣同源种性,就是没有一时一刻能想到自己的“自净其意”。所以我想,对一个学佛者而言,恐怕将佛陀的教言融入自己的心,并力争做到言行合一,才是最难也是最紧要的修行目标吧!
就这么在工作、学习甚至佛堂的义务活动中,习惯性地强制别人配合我的思维、工作方式,因而如果有人不满意或发出反对的声音,那这个人可就倒霉了。我将不顾一切地找他辩论,让他知道我的词锋锐利,自此以后不再与我为难。想当初干下的这些不知羞耻之事,对那时的我来说却如家常便饭一般。
痛定思痛,我真是领教到了所知障与浓重的我执对我的恶劣影响。正因为将所有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事件都以自我为中心考虑,那么我当然就会认为我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正确的,尤其是对年轻于我的朋友们,我更是倚老卖老、盛气凌人。像我这样的一个“傲慢狂”,经常在许多重要的问题上独排众议,语气之强硬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为了顾全大局,同事、朋友、佛友们只有忍气吞声。直到在一次活动中,我无理干涉一位佛友的计划,令他面临混乱的困境。面对此种情形,历来忍让的他再也容忍不下,就当众声泪俱下地诉说了我的不是。如此激烈的举动,对我不啻为当头棒喝。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弹,我一时手足无措。尽管后来也口头上向他表示了歉意,但说实话,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改过的念头。我甚至想,算我倒霉,碰到了这么一个不济的工作伙伴,反正我没错,并不需要向任何人澄清,也没接受他人劝解的必要。
其实师父曾多次向我讲过“你对我错,你好我坏”的道理,但我历来都将之视为和稀泥似的“中庸”之道。我根本就没意识到在六波罗蜜的“忍辱”道中,饱含有“无我”的般若空性慧光,而假如没有了空去自我的智慧,则你所做的一切所谓佛事,从究竟状态而言,还是逃脱不掉有相有为的框框。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当然也涵盖了这种造作。回想那阵子,我还把这句话向别人说过无数遍,却从不曾领悟自己实乃一个最好的负面例子,从不曾领悟这句话其实是针对自我意识膨胀的我,而非别人而言的。
如今回想当初,如果我认真改过,认真把佛法落实在自己的行动中,又或者被师父训斥一下,我那假道学的可憎面孔也许会早日卸下。一个学佛的同道遇到如此野蛮的我,恐怕真的会因此而退失道心,因为他碰到的是一个多么背离佛陀圣言的“修行者”啊!不知悔改的我仍自高自大,这样发展的最终结果便是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渐渐离我而去。
我从此开始体味到了那种难言的孤独,但我却仍旧找不出个中原因。无明蒙蔽了我的双眼,最后我变成了独行侠。
最终仅剩下来的一位知心朋友再也无法容忍我对他人无理的态度,他不惜以友情作最后的赌注,厉斥了我的人生准则与行持作风。他劝导我及时检讨,否则终将因内心的傲慢与言语的鲁莽而失去所有的友谊。记得他在信中说道:一个人的言词恶劣,无法让人信服他的心地。修行人在万般努力中,第一门功课就应学会广结善缘。如若与人尽结恶缘,这个修行人还能成就什么事业呢?……
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幸好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都已成为历史了。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所谓的修行人,最后“修”到孤家寡人之时,除非是愚痴顽固透顶之类的人物,我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考虑考虑自身存在的问题了。改掉自身的陋习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面对自己就已让我痛苦不堪了,更不用说放下“我”的所有执著了。在与自己痛苦相较量的那些时日里,我总算看清了一个浅显的事实:说和做对许多人而言都是分开的,但如果不能心行如一、自他平等,那一个人的修行就绝无最终成功之理。慢慢地我发现,在我试着学会随缘、学会态度谦和、学会语气温和之后,我与众人的摩擦自然减少,相互之间的亲切感自然增加。到最后,当我相似地学会放下对自我的偏执后,我发现眼前、心中的世界真的明亮了许多。当你能够观想,并近似地尝试、体验万物一体的伟大感觉时,丢掉的小我将化为真正的同体大悲的情怀。
全赖师长朋友们善意地利用佛理的契机,才将我理直气壮、目中无人的恶习纠正过来。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从东到西的经历,让我的感触与体会日渐良多,特别是来到英国之后。在西方,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士都在接触、钻研、实修佛法,看来佛陀的智慧之光正在一点一点照亮西方的广阔天地。对于佛法的可行性、究竟性,我相信广大西方人士信受奉行的经历,一定会成为它们最可靠的佐证,这一点只需留待时间去证明。在这种日益高扬的全球学佛热的升温中,我更是希望自己曾经走过的这段弯路会给同行者及后来人提供借鉴与帮助。我真诚希望每一个学佛人都能把佛法的无我观念深植自己的灵魂深处,在拂拭蒙蔽在自性光芒之上的自私自利的行为障垢时,靠着精勤的自我观照、自我反省、自我改进、自我圆满之努力,早日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崭新的真正的佛教徒。
来日方长,要一步一步从自我做起;时不我待,应一点一滴以自律行进。真心希望,通过每个学佛者的自强不息、自净己意,佛法的慧日能早一天高悬东西方的朗朗晴空之上。
苏博士放下我执的经历对修行人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作用,可惜的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真正从中受到启迪,因为很多世人都在以充满自我偏见的文化媒体为吸收人生经验的对境。大量的以分别寻伺所造的论点,鼓动人们贪嗔痴无明妄动的庸俗而浅薄的电视剧,还有消费文化的迅猛流行与泛滥,都把本来就很贫瘠的世人心识引向更浮躁、虚荣、贪执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佛教的甚深“无我”正见又有多少人能深刻领会呢?
但我始终认为,只要你认真研究了中观,你就一定能接受“无我”的观点,并从中受益,这也是东西方一些知识分子渐渐开始对中观生起定解的根本原因所在。因而我希望大家都能学习学习龙猛菩萨的《中论》、月称论师的《入中论》、寂天菩萨的《入菩萨行论》中的“无我”道理,历史上已有成千上万的修行者依之而走向了解脱。
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世间,如果真要在生活中排除烦恼,取得与人共处、与环境共处的和谐,我们必须而且只能接受佛法“无我”甘露的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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