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和马郎中移白菊见示》咏菊花诗鉴赏
李商隐
陶诗只采黄金实,郢曲新传白雪英。
素色不同篱下发,繁花疑自月中生。
浮杯小摘开云母,带露全移缀水晶。
偏称含香五字客,从兹得地始芳荣。
这首诗作于会昌四年(公元844年)。这年春天,李商隐全家迁到永乐(今山西芮城附近)居住。此地处于中条山南麓,黄河北岸,有山有水,风光秀丽。诗人来到这里后生活很清闲,因为在这一期间他因居母丧而去官在家安住,暂时远离了复杂的政治舞台,住“蜗牛舍”,饮松醪酒,又弄琴笙,赏花草,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此诗就是诗人当时悠闲心境的反映。
菊花历来是诗人笔下的爱物。东晋陶渊明就以爱菊闻名。尤其他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千百年来脍炙人口,更抬高了菊花的“身价”。不过人们赏菊,多数人喜欢黄色的金菊。而不大喜欢寒素的白菊。唐人也是如此。刘禹锡就在诗中写过当时“家家菊尽黄”(《和令狐相公玩白菊》),虽有夸张,但却反映出大多数人的嗜好,因为“白花冷淡无人爱”(白居易《白牡丹》),而李商隐这首诗则专为白菊写照,极言其美。
诗一开头便写道:“陶诗只采黄金实,郢曲新传白雪英。”“实”即花。晋代潘尼《秋菊赋》中就有“真人采其实(花)”之句。“英”也指菊花。屈原就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的诗句。“郢曲”与“白雪”都是用典。宋玉《对楚王问》中说:“客有歌于郢(楚国都城)中者,……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数十人。”诗人觉得:东晋陶渊明在他有关菊花的诗作中只写黄菊,不写白菊,似乎不大公平(其实不是不写白菊,我国汉魏及两晋还没有培育出白菊),所以现在马郎中移栽白菊,并以白菊赋诗,真是难能可贵,其诗作如同《阳春白雪》之曲那般高雅,和者盖寡啊!
接下去,诗人便着力刻画白菊之美。三、四两句:“素色不同篱下发,繁花疑自月中生”主要刻画白菊之色,而“移”字也随手带出。就色而言,白菊冰肌雪骨,如白玉琢成,似秋霜初降,确实不同于篱下生长出来的黄菊。它那晶莹洁白、玲珑剔透的花朵似乎是从月宫生长出来的,哪是人世间的凡花俗卉呢?
五、六两句又一分一合更细致地描写白菊:“浮杯小摘开云母,带露全移缀水晶。”“小摘”是分开来看,“全移”是合观一体。此处诗人采取他贯用的写作手法,绕开描写对象本身,别出心裁,以他物出之。因为“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文心雕龙·神思》),如果直接描写白菊本身容易直白无味,所以诗人便采用比喻的手法,借物之白者以喻白菊,浮杯小摘,即分开来仔细观看,它晶莹剔透,如同云母一样玲珑。再“带露全移”,从整体上观察,那洁白纯净的花瓣上带着一串串透明的露珠,真如水晶一般明亮。这一联笔法精妙,极尽白菊之态。
七、八两句:“偏称含香五字客,从兹得地始方荣。”着重赞扬马郎中其人及其移植白菊之事。清人陆昆曾评论这两句诗的时候就说:“含香句,谓花与人称。一经郎中移植,便庆得地。而芳荣自此始矣。”(《李义山诗集注》)。“含香”与“五字客”都是用典。《汉旧仪》中说:在汉代,尚书郎奏事于光明殿。而殿中用胡粉涂墙壁,尚书郎“趋走丹墀,含鸡舌香(即今丁香),伏其下奏事。”另据《世说新语》所载,魏司马景王命中书令虞松作表,虞松写完后上呈,却不合景王之意,让他再行改定。但虞松思路枯竭,半天不能更改,心想此事,面带难色,当时钟会见之便拿过来看,为他改定了五个字,虞松心悦诚服。再送景王之时,景王惊问虞松,虞松吐实之后,景王叹道:“如此大才,应予重用。”此处“含香”与“五字客”是赞扬马郎中其人。白菊为大多数人所不赏,现在却遇到马郎中这样如钟会一样文采风流的知音,从现在起,生得其地,可以一显芳荣了。
这首诗句新意美。表现在:诗人写白菊之色不从白菊本身着笔,而是发挥丰富的想象,运用恰当的比喻来形容之。先是疑白菊生自月中,后又用云母水晶来比方。新颖别致,翻空出奇。同时,本诗又使用了一些典故,委婉含蓄地赞美马郎中,又使此诗“味无穷而炙愈出,钻弥坚而酌不竭” (《韵语阳秋》),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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