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北第同赏芍药》咏芍药诗鉴赏
韩琦
芍药名高致亦难,此观妖艳满雕栏。
酒酣谁欲张珠网,金细偏宜间宝冠。
露裛更深云髻重, 蝶楼长苦玉楼寒。
郑诗已取相酬赠,不见诸经载牡丹。
古时以广陵(今扬州)芍药最为有名,所谓“洛阳牡丹,扬州芍药”。芍药的花期也同牡丹差不多,春末夏初,当百花开罢,花园中颇嫌寂寥之时,芍药却含苞怒放,娇艳欲滴;在万绿丛中,它姹紫嫣红,袅娜娉婷,独占春尾夏头,令人赏心悦目。故芍药又被称为“殿春花”或“婪尾春”。古往今来,咏芍药的诗篇不胜枚举,《诗经》中“赠之以芍药”的诗句自不必说,谢眺“红药当阶翻,苍苔依砌上”(《直中书省》)的句子也相当有名。更有秦观“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春日》)这样脍炙人口的佳句。至于《红楼梦》中关于史湘云醉眠芍药裀的描写,就更为人们所熟悉了。同是吟咏芍药,因为各人的感受不同,韵味便判然有别。韩琦此诗写得清丽园转,淡远幽秀,特别是细致的观察,自如的点染,抓住了芍药的突出特点,描绘得很有神韵。
首二句写芍药的名高和韵致之难得,并以“妖艳”来状其娇媚和明丽,遣词用语全无顾忌,十分泼辣。究竟如何“妖艳”,且看下面两联。颔联说的是“醉西施”和“金线冠子”,均为芍药中的名品。“酒酣”句将“醉西施”神态控揣得令人魂绝,花儿斜倚,红得令人心醉,酷似杨妃肢摇体软,倩人揭帐欲眠,故此花又叫“杨妃吐艳”。花醉人亦醉,奇思妙想涌上笔端,此句竭尽幻想,夸张之能事,将“醉西施”花写活了。“金细”句将状如金线织成冠冕的“金线冠子”花细致地描画出来,关键是“细”字,突出了紫花上状如金线的细纹,此花又称“紫金冠”。天工之巧使作者赞叹不已,他仔细观察,凝神细描,艺术效果非常强烈。颈联写“髻子”和“楼子”。所谓“髻子”,又称“罗髻”,谓其花形有如古代女子的发髻;而所谓“楼子”,自然是指花形高耸,好似楼阁了。“裛露”句写露珠在“髻子”花上滚动,使这美丽的云髻因湿而重,这又是奇想联翩之笔!露湿鬓发,造型力极强。陶潜《饮酒》诗中有句:“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裛,通浥,沾湿之义。 王维《送元二使安西》中的“渭城朝雨裛清尘”句,“裛”字亦取湿润之义。“蝶棲”句更是异想天开,蝶住“楼”中,居然还感到寒冷,“楼子”花之大,蝶之恋花,皆神貌无遗,文思之奇,岂不又令人叹为观止。人言宋诗以议论为诗,以文为诗,这位韩琦可算是例外了,此诗中的形象何其生动,多么鲜明! 说到议论,这诗的后两句倒真的来了,一点也不虚妄,是货真价实的议论。然而,且慢,得要看这议论切题与否,是不是水到渠成,自然妥贴? 若是,则无可非议。作者精描细写芍药花的各种姿态之后,赞赏不已,遂将其与牡丹匹比,这再自然不过了。尽管花各有态,美姿有异,似未可轩轾,但那是作者独特的感受,不能强求的,况这议论并不让人生厌,其中亦有形象,差不多可谓恰到好处哩。“郑诗”句指《诗经·郑风 ·溱洧》中的“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一般认为这是古代男女在水边欢乐聚会,相赠定情信物的诗篇。因赠物为芍药,故韩琦诗中言“已取相酬赠”,这不过是说芍药在我国栽培历史至少有三千多年了,而牡丹则未见其载于经书之中,并不见得就是扬芍药而抑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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