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浣溪沙水仙》咏水仙诗鉴赏
杨泽民
仙子何年下太空?凌波微步笑芙蓉。水风残月助惺忪。矾弟梅兄都在眼,银台金盏正当胸。为伊一醉酒颜红。
杨泽民是南宋末着意学周邦彦的一位词人,有《和清真词》,时人曾将他的词同周邦彦、方千里的合而刻之,称《三英集》。但这首咏水仙的《浣溪沙》却与周氏无关,而更得力于黄庭坚的一首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词的立意、遣辞都是从黄诗中化出,所以只好将黄氏的原诗抄录于下,以资比较
黄庭坚《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
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
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
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
两相比较,很明显,无论是从“凌波仙子”的比拟,抑或是“矾弟梅兄”的夸较,杨词都完全脱胎于黄诗。但杨词也不是一味地模仿甚或抄袭,如果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杨词的新意来。这可以从下面几点来谈。
一、杨词在黄诗的基础上作进一步想象。比如黄诗只是将水仙比作“凌波仙子”,而杨词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设想:这仙子本非人间所有,应该来自天上,但她又是何年何月降临人间的呢? 这样一写,就更突出了水仙脱俗超凡的风致。
二、杨词更注意了从环境上来烘托水仙的形象。黄诗中虽然写到“水上”与“微月”,但都比较宽泛;而杨词却以“水风残月助惺忪”作陪衬,使水仙更加玲珑剔透,娇美可爱。
三、杨词注意了形象的饱满和意脉的统一。黄诗中除了开头的两句比喻和第五句的泛泛之语外,大多是议论的文字;而杨词不仅写了这些,还描写了水仙的形态举止。比如黄诗只说“凌波微步”,杨词则加了“笑芙蓉”一个意象,“芙蓉”即荷花,“出水芙蓉”本来是很好看的,但同水仙一比,不免庸俗,而要被水仙所笑了。下句又以“惺忪”来写水仙那种庸懒的情态,这就使得水仙的形象更为丰满。而且作者自始至终在围绕着水仙来进行,上片自不必说,下片“矾弟梅兄”句是同水仙比较,矾(音fan),即山矾,常绿灌木,春开小白花,极香。“银台金盏正当胸”句是写实,但不也妨说是在暗喻水仙,因为那一朵朵洁白如玉的水仙花,不也正象人在端着酒杯吗? 尽管颜色稍有不同。“银台”,指仙人居处,词人借以形容眼前,并无深意。结尾一句“为伊一醉酒颜红”也不似黄诗“出门一笑大江横”,虽可见诗人豪放不羁的性格,却与所咏之物相去甚远,而是归结到水仙上,这就保证了全词意脉的连贯与统一。
本文并无轩轾之意,何况没有黄诗便不可能有杨词,这是不言而喻的。此处只是想说明杨词能于前人所创造的意境中又有所获,达到了这一点,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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