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的门常被人敲错,因为对面住着一位处长伯伯。爸爸为了避免开门时的尴尬,便在门上安了个“猫眼”,而不懂事的我却总爱搬个凳子在门边,只要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都要站在上面瞧一瞧。猫眼虽小,却令我领略了形形色色的众生相。
晚上,经常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敲响对面处长伯伯家的门,而他则探出个头,先看看客人的礼品,再向左右溜一眼,压低了嗓门,说一声:“进来吧!”之后,门便关上了。这位伯伯虽与我家做了多年的邻居,却很少和我们打招呼,所以在我脑海中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将军肚”。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家搬走了。
过了不久,我偶尔在楼梯口撞见一个老人,50多岁,古铜色的皮肤,矮矮的个子,嘴角有颗豆大的黑痣,头向一边倾斜,原来肩上扛了个柜子。他声如洪钟:“嘿,小鬼! 让开点,让开点!”接着他身后又来了个扛家具的年轻人,样子和他倒有点像。我恍然大悟,这是搬运工,新的邻居要来了。
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告诉我,有一位爷爷要住在我们对面,也是个处长。当谈起那个搬运工时,爸爸禁不住大笑,跟我说:“他,就是那位处长,后面的人是他儿子。”我有点儿纳闷,轻声嘀咕着:“哪有处长亲自动手搬家的?”
处长爷爷住下以后,到了晚上,对面依旧响着敲门声,我便又好奇地对着猫眼窥探。见客人提着大包礼品来找那位处长爷爷。爷爷彬彬有礼地打开门,热情地接待他们。客人辞别时,爷爷的大嗓门又惊动了我。只见他一边热情地相送,一边严肃地跟客人说着什么,奇怪的是客人手里仍然提着进门的礼品,显得尴尬地走了。
平常,我常到他家去玩。他家很大,却没几件像样的家具。我挺奇怪地问爷爷:“你家怎么一点也不漂亮?”他看着我笑了笑,说:“这样不挺好吗?”我把头一偏,说:“这有点儿不像你的家。从前那个处长伯伯家里可漂亮了。为什么人家送来的礼物你不要?”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爷爷的脸变得严肃起来,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还不懂这些。人好比是一个天平,良心这头轻了,利益那边自然重了!”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抬头看看爷爷,而此刻他正望着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使他显得更加庄严了。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愁城易破金作马,世道可行酒为兵,不行,不行啊……”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爷爷也退休了,我也上学了。可是爷爷家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有来探望爷爷的,也有来感谢爷爷的。我想爷爷一定是个大好人。春节的时候,还有一位客人在爷爷门口贴了一幅对联:“骥伏千里为民乐;清袖廉政照汗青。”而此刻的爷爷,还是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待人,爽朗地笑着。
每当我走出家门,都会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对联,我慢慢地理解了对联的含义,了解了爷爷的为人。俗话说:“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可是猫眼虽小,我却看到了爷爷高大的形象。我坚信爷爷这样的人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
(黄健)
【评点】
本文曾获第13届(1996年)华东六省一市中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作者系初一学生。
作者以“猫眼”为视角,审视干部的廉洁问题。先对第一位处长的腐败行为进行曝光,再对第二位处长的廉洁品质予以颂扬。既鞭笞,又赞美,爱憎分明;一略一详,剪裁用墨得当;贬褒对照,以贬扬褒。
语言较为生动丰富,人犹“天平”的比喻,“愁城”似的长叹,“为民乐”的对联,“门缝里瞧人”的俗语,富有表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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