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歌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楔 子
业莲绽放在我的脚下,莲瓣沾染上我的衣角便化为火舌舔舐,业火不断的在我的身上燃烧,外衫、衣袋、神冠……无一幸免。
“北桓神君因神念不洁,触犯神规,引发业莲降火于身,即刻剔除神根坠入人界,寿数尽后不再步入轮回……”司正宫的声音渐远。我还在向前走着,莲火的尽头是清玄台,我要在那儿接受天雷之谴剔除神根。围观的大多是下仙。“这神根修炼可要千年万年,比仙根难得多了,啧,可惜了。”“是啊。”……你们只知这神根修炼千年万年的苦,又怎明白这千年万年的孤寂?只得到了这片刻温暖,你们也要夺去了……
藏剑山庄
“喂,呆子!今日你可还没给我背书呢!”“不背,什么都不懂背它干嘛?”我是叶北桓,那呆子是楚南雁。“北桓,我想学兵法,整天被《千字文》的,烦不烦啊。”楚南雁把玩着我的发梢。“那你先把昨日学的背与我听。”我打下他的手。“唉……那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冬藏!哎,你干嘛打我!”楚南雁那滑稽的样子太可笑了,我定了定神,抚着手里的戒尺说:“楚南雁啊楚南雁,你还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啊?那是收藏的藏不是藏剑的藏!”“嘿嘿……”我们两个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造化弄人,上天偏不叫我如意。
这日,父亲把我叫到书房说:“我已为你定下令狐小姐的婚事,七日后举行,你准备一下吧。”父亲从来都是这样风行果断,不过问我的意见。那姓令狐的女子是大漠中一宗派掌门人的独女,父亲也一定是为了日后的利益才如此的。“我不同意!大漠女子性格乖张。”更不如我的南雁,我心想。“我不做你的政治筹码!……”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话。“孽障!我的决定哪容你置喙?我看你是想和楚南雁那小子厮混一辈子!世人都说你们俩是断袖,我可丢不起这人!”父亲指着我的鼻尖骂道,“明天我就把他赶出山庄!”“父亲!我缓缓跪下,这婚……我结,别赶他走。”“哼!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成什么样子!”说罢父亲便甩手离开书房,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南雁,属于你我的,只余七日了。
是夜,窗外我与南雁同植的桃树身影婆娑,我在打点行李。在这七日里,我想与他去万花谷的晴昼海、去苍云的映月湖、去天籁府的马场、去大漠明教的三生石、往生台……还要去枫华谷,虽然离仲秋仍远,但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这时门推开了,是南雁。“北桓,我……明日天籁府招兵,我要去。”“为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为大唐做点什么,而且……我不想让你为难。”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该走的总要走。“什么时候动身?”“明天一早。”南雁偏过头去。“好,我送你!”“不了,我自己可以的,你方才拿的什么东西?”“没什么,你早些休息吧。”我转过身去,南雁无言离开。
翌日,老管家来寻我,“南雁少爷已经随行走了!”我挥挥手让管家离开了。如此甚好,免得与我的南雁正面分离,只希望他平安归来。
喜宴
随父亲为宾客敬酒之后,我便躲到书房去。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心。今夜之后,我的生命中将多一位不相干的女子。“少爷!该行天地之礼了,您快些出来同……”门外的家仆的话被到来的管家打断,管家冲进五门跌跪在地,说:“少爷,右翼军全军……覆没!”我颤抖的手已拿不稳茶盏。我冲进马厩,骑马驰出山庄,令狐小姐、藏剑山庄……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只想找到我的南雁,我不信,不信他会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来到大漠深处。无论在哪里我都要去,都要找到他……
明教。
我快接近明教领地时,一位男子拦住我说:“阁下是叶少爷吧?我是令狐伤,令狐小姐的堂兄,您可真是伤透了家妹的心啊!但叶少爷的痴心也让在下万分佩服。”我虽深感愧疚但无言以对。令狐伤对我说:“在下知道您寻人心切,我便带阁下去个地方。”他向前走着。
三生石。
“此地是我明教一大圣地,阁下将所思之人的名字写上去,看您是否还有希望?”令狐伤说道。是啊!原本我和他要一起来的,现在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他了!我飞身而上,可是写过之后三生石一片空白。我喃喃道:“终究是没有缘分啊!”“阁下也不是没有办法,人总是要轮回,您若修得神根,不生不灭,自然可看到此人的万般轮回。”令狐伤说罢便离开了。
自此我便一心修行,千万年来一人行。见过扬州百般柔情,穿过纯阳万千雪峰,终于,在劫炼之后我拥有了神根,有了自己的仙府与属地,可身边总少一个他。
人界。
我无数次往返于人界地狱,连孟婆都对我印象颇深。可我就是寻不到他。孟婆说:“若人死后所念极深,是要晚些入轮回的。”地府一日,世间已数年。已轮回的他应该和当年的他年龄差不多大了把,真希望再见到他啊……
“南雁,南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我环顾望去,是他!那少年与他真像,名字也一样……我不由分说上去抓住他,带他去一偏僻处。“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不认识就随便把人拉走?”少年皱眉道。“你是叫南雁对吗?以后……”我咽下心中的苦涩说道:“以后我收你为徒吧,我可是天上的神君呢!”“罢了,若我不同意你定要缠着我,只当玩玩好了。”少年不耐烦的说。南雁,曾经是你追着我,现如今是我缠着你,你说这世事可笑不可笑?
年复一年,晴昼海、映月湖、枫华谷……当年我们相约要去的地方,我带着他都去了一遍。纵使那三生石上无你我的缘,但这般相守,也使我心满意足了。可多年来我容颜未改,他却已长大不少,难道又要让我看着他生老病死之后再苦苦等待吗?难道我千万年修炼的神根就是为了等待又相遇的循环往复吗?我不要,不要这般煎熬……
我偷偷的翻阅禁书找寻方法,终于有天让我找到了,那就是把自身的法学尽输对方体中,这是远古时期战蚩尤之时收藏的书,但此法易损神念,触怒业莲。可我以顾不得这些,只要能与南雁相守,哪怕时间再短,哪怕尸骨无存。
在我为他渡法的那天,他飞升了……我还来不及高兴,便被闻讯赶来的天兵团团包围,押回了神界。因我神念不洁,触犯神规,必须受到惩罚,而南雁因天资异禀,又有我千万年修炼的神根之气,仅仅被消去了关于我的记忆,他的世界里从此不再有我了啊……
在清玄台上受刑时,我想那家伙应该被封为战神了吧!也了了他前世的夙愿呢……而我,剔除神根,坠入人界,从此将形神俱灭。当我跳下清玄台时,仿佛听到了南雁的声音:“……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是藏,是葬,是你我之情,你我之缘的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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