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这是注定了的悲剧,是孤独的盛放,花开荼蘼,氤氲成水汽,捧出满目的泪。 ——题记
她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个瘦弱的背影上,仿佛望一眼,再望一眼,无限的柔情就能将背影拉回。然后女儿会扑到她的怀中,说:“妈妈,我不去了,我要陪着你。”母爱从来都只是张大网,而这网,只能无限地张,却不得收。
她走出机场,缺氧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目中的水雾却越来越重,像某处某颗沉重的心。广场上的音乐蓦地温柔,温柔到耳畔中只有一个旋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她像是醉了,失足跌入另一个时空的漩涡。
“我与他就是在这儿认识的,那时的他呀,弄着笛子,吹着一首曲子——就是我刚才教你的,晚风拂柳笛声残。——我呢,就趴在墙头上,偷偷地看着他笑。一阵风吹来了呀,吹动了他的青衫,吹乱了那棵梨树上的花瓣呀,洋洋洒洒的,和着黄昏的橘黄,像是呀,下了一场花瓣雨。我再看他,他也看着我了。他眼角的笑意晕开了,肩头上还落着几瓣雪白的花……”女人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数不清的细纹中平添了几丝暖意。“后来呢?”女孩好奇地问。“后来呀——你再把那首歌唱一遍……”女人又恢复了往日淡然的神情,微不可微地叹了一口气。
童稚的歌声在寂凉的夜更显清幽。孩子的声音并无悲伤,只是月光掺了太多的凉意,如此,女人的泪也是寒的寒到心底里的。
关于后来的事,她一直都很想问女人:如若知道那个曲子是悲伤,还会有“墙头马上遥相顾,一望知君即断肠”吗?——可惜,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后来,男人服从县里的安排,从乡下教书回到了城里,从一个人回到一个人。彼时的女人正用做针线活的粗手描字帖。女人是个笨女人,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也只是默默流泪,直到工整的小楷字被泪渲染的只留下驳纹,她才伏在桌上,呜呜地哭了。
女人去送男人。这一次,没有笛子,只有咽哑干涉的“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女人是笨的,从始至终,学会的,只有这一首曲子罢了。那日吹了好大的风啊,残了满地的梨花,余香悠悠,清冽如寒梦。
女人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个青衫背影上,仿佛望一眼,再望一眼,无限的柔情就能将背影拉回,然后男人会拥她入怀,低声耳语:“我不走了,我要与你一处。”爱从来只是爱,是从悲哀里开出的花,渺小如尘埃。
后来的后来,女人有了她。自她记事起,女人和她就活在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中。还好,她们还有梨树,她还有优异的成绩,女人还有她。
女人没有想过,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后,会在一个晨早,接着一束昏黄的灯,送她远行。女人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在她临行的前一刻,女人竟孩子般,要她再唱一遍那首曲子。“天之涯,地之角……”她没有眼泪,女人,亦然。
她拎着包飞一般逃离了这个噩梦,却将女人深深锁进去。有人说,女人在她走后,崩溃大哭,终于……她只知道一件事——梨花落了,女人走了。
很多年后,她也为人母,也会送孩子远行。只是,再不看梨花,再不听,那首曲子。
如果知道这是注定了的悲剧,知道这首曲子是别离,当时,还会义无反顾吗?——会的,开至荼蘼的孤独,也是有暖香的。
她,是女人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女人,终生未嫁。女人,也曾在她的背影后,无限柔情,然后,泪眼婆娑。
一壶浊酒,尽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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