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生是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终点,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及欣赏风景的心情。这沿途风景,是巨浪滔天、波涛汹涌,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还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都是人生色彩斑斓的经历。
若问各种经历最精彩、最有价值,窃引杨绛先生语一句:
人生好比香料,捣得越碎,磨得越细,香得越浓烈。
在我看来,正是这样:越是饱受摧残的人生,显得越有价值,越耐人品味。因为,它散发着一股浓香。
同情和怜悯,这是谈及奥利弗,自然浮现的词语。
奥利弗的出生,也是对他母亲死亡的宣告,他似乎就注定是个孤儿。济贫院的忍饥挨饿和棺材店里的百般折磨,让一个幼孤经受着身体和心理上同龄人所不能承受的。这种经历,不及浴血疆场般壮烈豪情,不及深陷囹圄般无地自容,又不仅仅像遭受病痛一样简单粗暴。这是在受苦,而他的苦难也是说来就来,令他毫无防备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他不安的因子。执事和棺材店老板娘对他的虐待可谓令人发指。他还只是个孩子。到这“小小的”不幸只是他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在棺材店主的外甥对奥利弗已故母亲的语言侮辱下,奥利弗终于反抗,最后逃离这个棺材店,这个精神魔岛。但,少不更事的他继而在伦敦被骗入贼窝。盗贼头目费金对他百般恐吓,威胁利诱,试图将他引入歧途,但幸运的是一次误会后他被好心人弗朗罗先生收留,安定下来后不久,奥利弗便再次落入虎口,费金一伙趁他替先生还书时将他劫去,再次迫使他成为盗贼,他见证着他们为非作歹。这是书中他最受摧残的经历。后来的认亲、归宗等与之相比,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对奥利弗的经历望而却步。
他的苦难在我们看来,是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或许这个不幸的孩子早已习惯。受欺负、遭毒打时,他懂得忍气吞声,但并非打碎牙咽肚子里的懦弱;他自尊,当别人侮辱他已去世的母亲,他不惜被毒打,为母亲正名;他勤劳,被弗朗罗先生收留后,主动帮他分担家务,直至替他送书被劫;他心地善良,当费金将被执行绞刑时,他为费金曾经微薄地善待过他而不舍而落泪。
奥利弗虽然饱受苦难,但他的人格渐趋完美。倘若他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遑论能否在温馨的摇篮里安然入梦,单是他不用承受着那令同龄人不寒而栗的一切,就足以令他满足,但也正因如此,光明笼罩下,他或许就无从看清黑暗和污秽。倘若他替弗朗罗先生还书后顺利返回,安然无恙,他可能会一直徜徉在幸福中,或许,他就无从认清人性,洞察善恶。
看似是不公平的命运出场,演绎出的却是一个极其公平的生命历程。是命运的弯折让他在年幼时即学会能屈能伸、从容应对,是命运的研磨让他在苦海中学会承受、忍耐,是命运的碾压让他在恶势力的洪流中坚守着,走向坚强。他就像香料,他的人格便是那香料的气蕴,命运将其捣得越碎,他人格的芬芳便越浓。
你只道愿有香浓的人生,却不知这种人生,来自命运的研磨,似乎是你最难承受的研磨。
但,若你愿像颗香料,那么请接受命运的加工吧。
就像奥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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