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是夏,漫步街头,悠扬琴声入耳,驻足。思绪随琴音而去,穿过三年时光,重返那年盛夏。
耳畔是各种嘈杂:凳脚与地面摩擦,书掉在了地上,断断续续的琴声,琴袋的拉链划过……在这间琴室里,我沉默地收拾琴谱,琴架,最后将琴收入琴袋。喧闹与欢笑似是都与我无关,我隔绝于琴室之外。
背好琴,挂上微笑,与同伴道别,然后融入街头。这似乎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这我最后一次,去学琴了吧?
琵琶,真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啊。我们相伴,行过了我人生的四载光阴。有过欣喜,有过厌烦。但在琴袋合上的那一刻,我心中满满的,尽是不舍。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拿起它了。穿过街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怅然,感觉,有一些什么东西正离我而去。
一步步向前走,时光倒流。
我看到长我一岁的学姐背着琴与我们告别。我听见她说,“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大家保重。”
声音很轻,却在当时的我心中掀起巨浪。我挽留她,希望她能留下。她只是无措而歉然的看着我。唇齿微动,却终究未发一言。我问她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她只是轻轻摇头,给了我一个拥抱后消失在杂乱的琴音中。
仿若一支离歌,在我心间回响。
当时的我,还太小。不明白,琴弹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离开?说好的一起过十级,她又为什么要放弃?
渐渐地,我长大了一些。知道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明白了,没有人会永远陪你一起。也懂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日复一日,于琴室枯坐。磨去了我对琵琶的热情。被挤占的课余时间,生出了我对琵琶的厌烦。练琴对我而言,成了一种折磨。父母对我松弛的管教,滋生了,我的懒惰,浮躁与敷衍。
终于,拙劣的琴音入耳,与老师的斥责,滑落的泪水,一道,构成了一支歌。在这歌声中,我离开了琴室,离别了好友,与我的琴长久的分离。
在这支离歌中,我恍惚间听到有人问我:“后悔吗?”
我听见自己轻声回答:“不知道。”
其实,我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与好友们正式的道别。
于过往中脱离,于街间伫立,我凝视着那道门。三年前,我从这里走出,将过往尘封于心底,言谈间再不提及。我有意将之淡化,不曾想,这离歌始终在心间回响,未曾有一日散去。它并不激烈,也不高昂。但总是于我独处时萦绕心房。
我道不明这歌声源自何处。是半途而废的自责?是未曾与好友道别的遗憾?还是,那于家中蒙尘的琵琶,对我的呼唤?
我想,回家后,我应该会将琵琶从角落拾起。拂去它表面的尘埃,轻抚琴身,静静地聆听,聆听这支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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