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易水边上,秋风萧瑟,树叶纷纷落下,听,是谁在击筑?
“风萧兮,易水寒,壮士去,不复还……”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他看着远去的船只,那上面是他的至交好友。
他的好友还没有赴他最后一场酒约,他的好友还没有等到另一个去刺秦的人,他的好友还没有……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太子丹急功近利,贪生怕死,硬逼荆轲提前刺秦。
高渐离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到荆轲回过一次头。
他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坚定。
他曾问荆轲,他的志向是什么。“以身报国,舍身护河山!”荆轲这样答道。让他去也好,算是了了这个心愿。高渐离又在易水畔站了一会,直到所有的宾客离去,他才抱起筑,依依不舍地离开。
荆轲失败了。
在看到秦王的军舰时,高渐离知道了。这是他意料中的事。荆轲告诉他,一个人去,只有一成把握,两个人三成,三个人也不过七成把握,更何况第三人没有去。荆轲还说,让他逃,越远越好。
他逃了,隐姓埋名,在一个地方做酒保。他想效仿伯牙,为知己终生不再演奏。但他还是忍不住指出那个击筑客人的错误。他还是无法抵挡对音乐的执著。他再一次因击筑名声大噪。
秦王听说了,召他入宫击筑。
他惨然一笑,他明白了,只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一次为友复仇,为国雪恨的机会!他入了宫,带着必死的决心。他知道秦王不会善待他。
果不其然,秦王熏瞎了他的双眼。这刑倒比他预想的要轻,所以自始至终,他带着淡淡的微笑。很多人都以为他疯了,一个将要失去双眼的人,竟笑得如此泰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王听着悠扬的筑声,眯起了眼,很是享受。高渐离看不到秦王在哪里,但顺着呼吸声,他能感受到,那个杀他知己,灭他故国的暴君,就在他左手方向。
筑里灌着铅,他抱起筑,向着秦王而去。
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决绝、坚定。
他懂了那日别离,荆轲在想着什么。
是燕国的河山,翠林青山,碧水绿洲;是曾经的誓言,以身报国,终死不悔;是那日的燕市繁华,击筑扬歌,推杯换盏……
只是他所珍视的一切,也是荆轲珍视的一切,更是每一个燕国子民所珍视的一切。是绝不能拱手让人的一切。
他砸向秦王,却砸了个空。
他笑了,犹如当初熏眼时那样淡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复还!”在他临死前,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
这一死成全了他,他能和荆轲,和死去的燕国子民在那天国相见了。
他与荆轲便是一曲离歌,壮烈却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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