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记·文房杂项篇·巧得蛙形铜镇纸
铜狗形镇纸(清)
古代文房用具是个大家族。除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外,还有笔筒、笔山、笔洗、笔添、砚屏、臂搁、水盂、印章、印盒、墨床、香熏等,不下数十样之多。而且每个门类都有不同的品种、不同的材质。不像现在,似乎有一个鼠标就可满足。时下,文化人无不钟爱文房艺术,而那些精到别致的小物件,更为诸多藏家所青睐。一天下午,我在古玩城二楼一家店铺的玻璃柜里碰巧见到了文房器具之一员——一件铜镇纸。
镇纸,也叫纸镇、文镇,为镇压纸张之用,是文人的一种案头小品,以铜、铁、玉、石、瓷、木、竹等质材制成,以长方形居多,上雕刻有各种图案和诗词名句等内容,亦有雕成动物、人物的立体形象的。眼前的这件铜镇纸为一长形圆雕骆驼,通身闪亮,店家开价 800 元,因我对其新旧持有疑问,当时未加细看,只是随意扔出一个“100 元”的价,这不过是试探,并无购买诚意,出价与店家索价距离太大,自然未能成交。
回到家里,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那件铜镇纸,不由得想起了启功先生。当年先生的案头摆放着一只小铜骆驼镇纸,启功先生珍爱至极,还特为它作一铭文:“镇纸小,铜骆驼,数年朝夕摩挲,静伏金光满室,助吾含笑高歌。”且曰:“小铜驼购于日本鸠居堂已数年矣,日伏纸上助我学书,因颜斗室曰‘小铜驼馆’。”又题曰:“驼原作古青铜色,青绿斑斓似出土物,日夕持以压纸,其锈渐失,遂露铜本色,时日愈久铜肤愈显光泽,今已媲真金矣。辛未酷暑,坚净翁识,时年周七十又九。”
读了启功先生的铭文,我对铜骆驼镇纸更有了兴趣,于是再次跑到那店仔细端详,这才发现此镇非彼镇也。它铜质粗糙,缺乏灵气,当为现代人制作,遂打消了购藏的念头。店主见我在行,又有点面熟,便说出了实话:“这是件新东西,摆着玩还可以,没嘛收藏价值。”
此事虽已过去许久,但对镇纸的喜爱却一直在心中萌动。终于有一天,一件极有品位的蛙形铜镇纸无意中落入我的怀中。那是 2006 年夏天的一天,我在花鸟鱼虫市场内的一家小店花 200 元买的。
说来也是一种巧合。那家小店平日只卖些破家具、鸟笼子、蟋蟀盆之类,本不是卖这类物件的。店虽不起眼,我却经常光顾。我的一张老红木明式加屉平头案就是在这儿买的。当时才花了 1900 元。这次到来,纯属无意。我用眼扫了一下货架,多是些旧家具散件,有几件旧东西路份极低,根本要不得。天气炎热,店铺太小,两个人站在里头几乎转不开身,而各种破烂物件又塞得满满地,让人透不过气来,正要逃出窄小的店门,店主突然从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沉甸甸地,说道:“这里刚从户里收来的,青铜的,起码是民国的。”我没说别的,只问他“多少钱”。
“您想要,给 260 元。”
“260 元,太高了,给 150 元吧!”
“您怎么也得叫我赚点儿呀!我总不能赔钱啊!”这是店主常说的话。
蛙形铜镇纸职 作者收藏
“给 200 元,我捎走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200 元最终成交了。我将那东西拿在手里,心中窃喜,——这是一件明代的做工考究且又很上档次的蛙形铜镇纸!
铜镇纸长 7.7 厘米,高 4.5 厘米,重约 250 克,底部为长方形,上部为一只青蛙,这种造型具有美好的寓意。蛙在中国民间不仅是益虫,在民俗文化中亦是万能的灵物:避邪恶,能赐子,护家宅,降吉祥。三国至西晋早期有一种瓷制文具即呈蛙形,称为蛙盂。我购得的这件铜镇纸上的蛙形态优美,栩栩如生,蛙的两眼凸起,蛙身有三道纹,前腿略弓,两爪抓地,后腿曲状,给人以蓄势待发的感觉。从工艺上看,此物厚重粗犷,铜质细腻,为典型的明代作品。
因这一镇纸的铜有合金成分,店主说它是“青铜”倒也不假,不过他却没有看出它的年份、工艺和内在价值。其实这类物件在文玩市场偶尔碰到,价位并不很低。2000年 6 月嘉德四季拍卖会推出一件清代铜狗形镇纸,长 8.1 厘米,底价4000 元至 6000 元。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当下投资收藏尽管风险较大,但也并不是无“漏”可捡。比较而言,字画、瓷器等“捡漏”的几率极低,而像镇纸之类的文房小件,往往由于卖家文化素养和眼界等局限,低估了其中的历史内涵和艺术情趣,搞不清它们的文化含量和经济价位,有时也会低价出手,这就为“懂眼”者“捡漏”造成机会。
铜雕龙笔架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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