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郎伟
长篇小说。作者杨绛。三联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版。解放前夕,余楠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当。余楠在一所杂牌大学供职,虽不是名教授,也还能哄骗学生。胡小姐为当时一位要人(他们称为“老板”)津贴的一个刊物组稿,认识了余楠。余楠是那种不出色也不窝囊的男人,胡小姐已到了“小姐”的称呼听着不是滋味的年龄。余楠不十分中胡小姐的意,但余楠自有他的好处。胡小姐几次催余楠与夫人宛英离婚,余楠总是拖三拖四。国内局势突变,共产党眼看要打过长江。“老板”行前为胡小姐做了安排,给她未来的丈夫弄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个主任职位。胡小姐以此为诱饵,撺掇余楠尽快离婚并与她结婚。余楠正费尽心机想到外国去谋取一官半职,胡小姐抛出的诱饵使他怦然心动。余楠告诉胡小姐家里的事情他早有安排,与宛英离婚的事也不必太声张,到时他一走了之就行。胡小姐要求出国前举行个正式婚礼,并要求余楠置办一只像样的钻戒,一对白金结婚戒指。余楠推三推四,胡小姐也不坚持,只向余楠要一信物。余楠拿出一对早年别人送给他的椭圆形田黄图章,蘸上印泥,刻出一个阳文,一个阴文的“愿作鸳鸯不羡仙”,摇头晃脑地指点给胡小姐看。胡小姐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不过十天,余楠收到胡小姐的信,称她已与另一崇拜者结了婚,并且飞往巴黎。收到胡小姐的信,余楠神情失常,食不甘味。出国的事已没指望,余楠满腔义愤,对宛英发誓就是讨饭也决不抛弃她。不久,上海解放,余楠举家北上,到北平进了“北平国学专修社”。“北平国学专修社”的前任社长是姚謇。姚謇原为一所名牌大学的教授,抗战胜利前夕,姚謇心脏病突发猝死,姚太太闻讯中风瘫痪,当时正读大学二年级的女儿姚宓从此就负起奉母养家的重担。她卖掉多数房产,重金延请名医为母亲治病。皇天不负苦心人,姚太太神识慢慢复元,渐渐能下床走路了。北平解放后,“国学专修社”的规模越来越大。许多留学海外的知识分子纷纷归国进了“专修社”,一时间社里人才济济。不久,“国学研究社”改名为“文学研究社”,前任社长姚謇的助手马任之当了社长,俄罗斯文学专家傅今做了副社长,姚宓成为社里的图书管理员。外国文学组的许彦成、杜丽琳夫妇曾经留学英国和美国,全国解放后由海外归来。杜丽琳人长得很漂亮,气度似乎也不凡,当学生时是什么学校的校花,得一绰号:“标准美人”。许氏夫妇结婚五年了,在杜丽琳眼里,许彦成是个温文尔雅的模范丈夫,但杜丽琳又觉得他们夫妇之间仿佛有些隔膜。许彦成经常去图书室借书,慢慢与姚宓熟悉起来。姚宓认为许彦成是文学研究社里很正派的先生,不像别的专家和先生使她存有戒心。接触多了,许彦成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对姚小姐的赞赏,杜丽琳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许彦成与姚宓的友情越来越深厚,姚宓只要与许彦成单独呆在一起,就一改平日所表现出来的防范与矜持,现出少女的一派天真浪漫。余楠自从进入文学研究社,政治上非常要求进步。宛英做得一手好菜,余楠就不时邀请副社长傅今及其他同仁到家里吃便饭,用余楠的话说叫“睦睦邻”。“睦邻”的结果是由傅今提议,余楠当上了社里的图书室主任。余楠得意地对宛英发表高见:官儿的大小全看你怎么做。悄悄加上两个字,成立一个“图书资料室”,再设个秘书处,这规格就升高了。外国文学组不久分成了四个研究小组,姚宓成为许氏夫妇的助手。许彦成突然对姚宓变得客气而冷淡,姚宓心里很不平静,许彦成的影子常常徘徊于她的心头,拂之不去。杜丽琳自称睁开了“第三只眼”,警觉而顽强地注视许彦成与姚宓的一举一动。有一天,许彦成一时冲动,约姚宓明日去爬香山。姚宓异常激动。第二天许彦成忽然临时变卦,结结巴巴告诉姚宓他不能去了,姚宓分外伤心。许彦成到这时才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深深地爱上姚宓了,良心与道义感也同样深深地压迫着他。他无力冲破既有的婚姻牢笼,更不忍心去玩弄一个稚嫩少女的如诗情感。许彦成与姚宓没能同游香山,但他俩在汽车站的晤面却被人看见了。风言风语传到杜丽琳耳朵里,杜丽琳终于忍无可忍大发了一顿脾气,以泪洗面。许彦成陷入苦恼之中。未成现实的香山之行以后,姚宓尽量避免与许彦成接触,而这时的许彦成已私下里打定主意准备与杜丽琳离婚。许彦成给姚宓写去一封最后通牒式的短信,声称如果姚宓再不做出反应,他就要向姚太太去请教离婚事宜。姚宓生怕姚太太知道她与许彦成的恋情,急忙答应可以以“顾问”身份帮许先生参谋参谋。姚宓精到的分析使许彦成茅塞顿开,他终于明白,以自己温柔敦厚的秉性,他是决不会单方面破毁他与杜丽琳的这个家的,即使一时冲动,与杜丽琳离了婚,事后所能得到的也只是良心的不安与无尽的追悔。他和姚宓之间已经注定隔着一道人间天河。没等许彦成夫妇的隔阂得以消除,思想改造运动就已波及到文学研究社。社长傅今及副社长范凡都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群众对两位领导的检讨都还满意,文研社的老先生们也表了态,表示一定要认认真真“洗个热水澡”,洗心革面。许彦成夫妇回到家中,瘟头瘟脑,不知怎样才能改造掉灵魂深处的资产阶级思想。法国文学专家朱千里在帮助“洗澡”会上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但讲台底下的革命群众愤怒地举起了拳头,高喊:不许朱千里胡说八道。朱千里像一个被雷惊了的孩子,呆呆怔怔。朱千里第二次“洗澡”,自以为向群众讲的句句是贴心话,但革命群众依然高呼“打倒千里猪(朱)”,朱千里气不过,回家吃了安眠药,但没死成。一向从容潇洒的余楠也是洗了两次澡才被通过,等他洗完澡已是一副囚首垢面的形象。杜丽琳的检讨写得恰到好处,发言时她态度诚恳,感情真挚,动情之处还落下了热泪。群众被她打动,她轻松过了关。轮到许彦成,外文组的“洗澡”已接近尾声,许彦成也轻易地通过了。“洗澡”洗完了,运动渐渐静止。朱千里告诉古典组的丁宝桂以后似乎还要洗,丁老先生丧魂落魄。许彦成夫妇接到调任工作的通知,姚太太请许氏夫妇去吃一顿告别晚餐。姚宓与许彦成默默相对,十分凄然。第二天许彦成托人送来一幅他当学生时的照片,姚太太收下了。姚宓忽然有了一点可怕的怀疑:她与许彦成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似乎没有瞒过妈妈的眼睛。《洗澡》是老作家杨绛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艺术上继续保持着杨先生一贯的“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风格。小说写的是思想改造运动前后的知识分子生活,如实道来,婉而多讽。作品对于姚宓和许彦成感情纠葛的细致描绘,对于初恋少女心理的细腻刻画都极富光彩,充满诗情画意,读来如饮甘醇,余香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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