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郎伟
短篇小说。作者朱春雨。小说原载《中国作家》1987年第3期。这篇小说叙述的是“文革”时期的奇特故事。林业局专案组命令我到林场里去抬木头。长白山密林里的木头可不是一般的木头,这木头轻则四、五百斤,重则过吨。一根木头得六或八个人一副杠,全听领杠人的号子。那是吃五十六斤粮的活儿,我是吃二十七斤半定量的身子,抬木头让我恐怖和痉挛。但我不敢逃跑,看着浪漫的同类被打得呻吟嚎叫,我宁可让木头来磨骨头。一根直径一米长六米的榆木使我闪了腰,头儿骂我是废物,并狠狠啐我一口。我不敢跟他较量,但我憎恨他。第二天,分配活计的时候,头儿没点我的名。我战战兢兢地请示头儿,让他分配活儿给我干。头儿乜斜着眼对我冷笑,说你这屌样,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一边呆着去。我说我要劳动改造,头儿说腰扭了你去干点轻活。打那以后,我就很清闲,甚至有空打盹儿。歇息的时候头儿说像我这种人肚子里装的全是前三百年后五百年的故事,最好能讲一讲,给大伙解解闷。我开始有点害怕,后来便放胆讲故事,天南地北胡诌八咧,头儿和工友们很满意,把我看做自己人。忽然有一天,专案组来人把我叫下山去。他们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祖上是开赌场的,让我充当林业局革命委员会主任及大员们的麻将教练。第一个晚上,我得到一把太师椅,革委会主任的内人还拿来一个鸡毛小垫,说是我屁股底下太凉。我诚惶诚恐,边玩边教。那一夜打了个通宵。这样鬼混了两个月,主任及各大员们牌技大进。我基本无用,当起主力替补。每夜坐在墙角打盹儿,偶而三缺一,我也被叫上桌摸两把。我厌恶这种生活,更讨厌听见“嚓啦啦嚓啦啦”的声音。有一天我因为断了革委会主任的好牌终于被扫地出门,赶回山上重新抬木头。待我不错的头儿因为“仁慈”已被调整出去。沉重的木头再一次压在我的肩上。这以后,每当我听到“嚓啦啦嚓啦啦”的声音,心里就会起一种异样的反应,烦躁而且愤怒。《陪乐》讲了“我”在“文革”时期的两个小故事:一是在冰天雪地之中为工友们讲故事,乐在其中;二是陪革委会主任及大员们打麻将,形同俳优,如受苦刑。作者以痛切之笔如实写来,于前者充满怀恋,于后者却感受灵魂的颤栗。作品构思奇特、巧妙,用笔沉郁、老到。在众多的反映“文革”生活的作品中,这篇小说自有其特殊风采。《陪乐》荣获1987——1988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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