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是《金瓶梅》中西门庆的心腹奴才,深得西门庆的信赖。西门庆死后,孝哥儿被和尚幻化去了,吴月娘让玳安承受家业, “改名西门安,人称呼为西门小员外”。他由奴才变主子,一步登天。他所以能有如此的结局,除了客观机遇外,与他的精明干练,深得主子的欢心有着密切的关系。
他懂得恭顺是做奴才之本。在主子面前必须俯首帖耳,既不许违拗,更不准反抗。他专门侍候西门庆的生活, “常跟西门庆在妇人家行走——妇人尝与他浸润,他有甚不是,在西门庆面前替他说方便”。他其实是充当马泊六的角色。西门庆寻找外遇,常让他打探消息,牵线搭桥;情妇们要通过他传话与疏通关系。西门庆寻花问柳的大小事情均不瞒他。凡是西门庆去的妓院、情妇住处,他都可以自由出入。他是西门庆淫荡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心腹小厮。迎娶潘金莲、计娶李瓶儿、通情林太太、与王六儿和贲四媳妇行奸等等,均少不了玳安效力。金莲说他:“你这小油嘴,倒是再来的红娘,倒会成合事儿哩。”李瓶儿夸他会办事,说: “好个乖孩子,眼里说话。”
揣摩主子的心理,站在主子的立场上应付一切,以主子的好恶为好恶,这就是玳安的行动准则。他在平安因侍候西门庆不周受罚时,得意地教训平安说: “平安儿,我不言语憋的慌,亏你还答应主子,当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怎怪人!常言: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如果不注意研究主子的感情变化,不能及时采取不同的应付办法,那就难免碰壁。
他对西门庆妻妾和情妇的态度,完全是以西门庆对她们态度的亲疏为转移。瓶儿生子得宠,他便常去趋奉,瓶儿死后,他也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在他对待妓女李桂姐态度的变化上,最明显地体现了他的行为哲学。西门庆与桂姐闹矛盾,发誓不与她和好,玳安便也借机大骂桂姐,这其中包含了他泄私愤的情绪。因为当初西门庆梳笼桂姐时,多日不归,金莲派玳安送去情柬,惹得桂姐生气,西门庆便责罚了玳安。今日西门庆与桂姐翻脸,玳安也淫妇长淫妇短地骂她。他的这种势利行为,连厌恶桂姐的金莲都认为过分。骂他:“贼囚根子!他不瞅不采,也是你爹的表子,许你骂他?想着迎头儿俺们使着你,只推不得闲, ‘爹使我往桂姨家送银子去哩’,叫的桂姨那甜。如今他败落下来,你主子恼了,连你也叫起他淫妇来了。”“许你爹骂他便了,原来也许你骂他?”然而,没过多久,桂姐认月娘为干妈,西门庆与桂姐的关系又热了起来,玳安对桂姐的态度也马上改变,不仅把桂姨挂在嘴上,而且多方献媚讨好。他自己前后矛盾的言行,说明他已失去正常人的人格。
刁滑,是玳安的另一个性格特征,在克扣钱财方面,尤其明显。不论是西门庆的妻妾,还是媒婆、情妇,只要得手,他就克扣。孟玉楼联合金莲等人凑份子请西门庆月娘吃和解酒,让玳安操办时,却警告他: “你将就少落我们些儿罢。”玉楼在钱财方面比较大方,不追究小厮们办事时花钱多少,但这次却如此计较,只能说明玳安的克扣是出了名的。玳安请来文嫂,西门庆赏了她五两银子,让她通情林太太,守在门口的玳安便来揩她的油。杀人犯苗青以五十两银子贿赂王六儿求西门庆青目,王六儿请玳安给西门庆捎个信儿,玳安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这是在讹诈。他估摸着宋惠莲成日买瓜子儿的钱是西门庆给的,便装做知情的样子讹诈她。宋惠莲不知就里,心怀鬼胎,只得默认,乖乖地送给玳安一块四五分的银子。这类事屡屡发生在玳安身上亦非偶然。西门庆攫取财富、讹诈别人的种种手段,无疑对玳安起着重要的影响作用。
玳安的刁滑还表现在应付西门庆家庭矛盾中。比如西门庆在外边的淫荡生活,他要对月娘等人保密,这是西门庆的分付,尽管月娘等人以打威吓他,他也不说。因为他知道有西门庆保护,不说,月娘奈何不了他;说了会得罪西门庆,便会招来祸端。
在玩弄女人方面也表现了他的刁滑。西门庆是个爱吃醋的淫棍,他和西门庆共同占有贲四的老婆,却没有争风吃醋的矛盾。虽然是他先和贲四媳妇有奸,但一旦西门庆看上贲四媳妇后,他便主动退让。等西门庆走后他再进去,贲四媳妇乐意这样,不会让西门庆知道这其中的秘密。玳安并出钱买礼物让贲四媳妇去看望月娘金莲等人,以堵住她们的嘴,免受王六儿之辱。这样,贲四媳妇要感激他,他和贲四媳妇的私情就不会因西门庆这个大主顾的到来而破裂。
他和丫头小玉行奸被月娘看见,虽然不能肯定说是故意为之,但也不能排除他有叵测的用心。他明白,西门庆死后,人心不稳,月娘失去了指挥调度的权威。来兴儿敢于和奶子如意不断苟且,月娘发现后虽然斥责了他们,为了安定人心,也只好承认现实,让他们结成夫妻。玳安和小玉偷情,恐怕事先也作过估计,纵然不能达到效法来兴的目的,月娘也奈何不了他们。所谓势败奴欺主,月娘也只好让他们配成夫妻。玳安的刁滑行为,向人们展示了他那复杂的人性,各种强烈的欲求。可以说,明代社会普遍存在的对金钱的崇拜、对色欲的追求,在奴才玳安身上也得到了体现。他那血肉丰满的躯体内,既有恭顺的奴性,又有复杂的自我。
玳安还有一副恶仆的嘴脸,自恃得宠,胡作非为,仗势欺人。 “玳安嬉游蝴蝶巷”一事,充分地暴露出他那恶奴的面孔。他带着书童深夜闯进蝴蝶巷一家下等妓院,虔婆和妓女吓得赶紧吹灭灯,示意客满。但玳安不管这些,进屋就打骂嫖客,一个嫖客被打得直叫唤,连袜子也顾不上穿就逃跑了,另一个嫖客吓得从炕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走了。他又喝令虔婆点灯侍候,并不停地斥骂: “贼野蛮流民,他倒问我是那里人!刚才把毛搞净了他的才好,平白放了他去了。好不好,拿到衙门里去,交他且试试新夹棍着!”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敢于趾高气扬、蛮不讲理地作践下层百姓,不就是借助西门庆理刑千户的权势吗?这和当年西门庆大闹丽春院的恶霸行径有什么两样?玳安虽然出身卑贱,地位低下,但他的灵魂已被封建剥削阶级的腐朽风气严重污染,他身上劳动人民善良的本性已经泯灭了,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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