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俊,是元代著名戏剧家白朴的杂剧《裴少俊墙头马上》中的男主人公。
裴少俊生长在良好的生活环境中,自幼聪颖过人, “三岁能言,五岁识字,七岁草字如云,十岁吟诗应口”,而且才貌双全,在长安城中颇有名声。他的父亲裴行俭,官居工部尚书,对他管教甚严: “年当弱冠,未曾娶妻,不亲酒色。”少俊也以“惟亲诗书,不通女色”自诩。殊不知,他的心中也埋藏着躁动的青春活力,也向往着和谐甜蜜的爱情,因此最终做出了被裴行俭这样有着浓厚封建礼法观念的老顽固视为“大逆不道”、“辱没祖庭”的事来。
裴少俊奉命去洛阳采选奇花异卉,无意中见到了容貌娇艳的官宦之女李千金,他顿时被深深吸引住了。随行的老仆劝他: “舍人,休要惹事,咱城外去看来。”少俊已神魂颠倒,无法以“礼”自持: “四目相觑,各有眷心,从今以后,这相思须害也。”这偶然的机遇,点燃了他心中热情的火焰,促动他去追寻那本来属于他的东西,裴行俭多年来灌输给他的“不通女色”的说教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先是写诗“嘲拨”李千金,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随后又约定晚上跳墙而入去与李千金幽会。 “偶然间两相窥望,引逗的春心狂荡。”一个平时文质彬彬的翩翩书生,居然在爱情力量的驱使下,变得如此大胆,这不能不使人感到他的朴实和可爱。
但是,多年所受的教育以及自己性格中的弱点使裴少俊难以彻底摆脱捆绑在他精神上的绳索,对于竭力维护陈腐的道德观念的父亲,裴少俊只能采取消极抵抗的方式,而且在尖锐的矛盾冲突面前缺乏斗争的勇气,暴露出他性格中怯懦、软弱的一面。
裴少俊将跟随他出走的李千金隐藏在裴府花园里,不让家人知道,同时以在花园书房里读书习文为借口,瞒过了父母,得以与李千金厮守在一起,虽然免不了担惊受怕,两人还是度过了一段欢娱而美好的时光。但这一秘密终于还是被裴行俭发现了,感到受了愚弄的裴行俭大发雷霆,斥责裴少俊道: “这的是你后园中七年做下的‘功课’!我送到官司,依律施行者。”在父亲气势凌人的淫威震慑下,裴少俊失去了反抗的勇气。送交官司,势必造成声败名裂的严重后果,这是裴少俊所无法接受的,因此他撇下孤军奋战的李千金,向裴行俭屈服了: “少俊是卿相之子,怎好为一妇人受官司凌辱,情愿写与休书便了,告父亲宽恕。”正是由于他的软弱,使自己与娇妻分离,蒙受了感情上巨大的痛苦,令人为之可悲可叹。
当然,裴少俊同那些始乱终弃、以玩弄女性为乐的纨袴子弟并非一流,他对自己和李千金的真诚情谊非常珍视,放弃了求取功名,与李千金在花园中过了七年温馨的夫妻生活。秘密被揭穿后,他迫于压力,表现得很怯懦,但他的内心也很痛苦,对父亲的不满、对妻子的眷恋使他矛盾重重: “父亲,你好下的也!一时间将俺夫妻子父分离,怎生是好。”他希望有朝一日破镜重圆,暗暗拿定了主意: “我就上朝取应去。一面瞒着父亲,悄悄送小姐回到家中,料也不妨。”他去赴考,是为了用事实来反驳裴行俭责骂李千金时所说的“枉坏了少俊前程”之类话语,希望以此换取父亲对李千金的谅解,用心可谓良苦,而人们也因此对这个人物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裴少俊状元及第,就任洛阳县尹(县尹,一县的长官),他立即前往李府,恳求李千金尽释前嫌,重修旧好,遭到李千金拒绝,且责怪他“虽然是眼中没的珍珠,也须知略辨个贤愚”,少俊这时才敢说出心头的不满和委屈: “这是我父亲之命,不干我事。”随后,他又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了一些酸腐的理论为依据: “小姐,你是个读书聪明的人,岂不闻:子甚宜其母妻,父不悦,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则行夫妇之礼焉,终身不衰。”可见,封建礼教观念在他的头脑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虽然经过了这一番挫折,夫妻被强行拆散,他仍然不曾觉悟,去寻找造成他生活悲剧的根源。当然,以他脆弱的个性及整个社会环境的影响,他也不可能摆脱封建礼法的束缚,这就注定了他与李千金的这场自由结合的婚姻必然要遭到磨难,历尽坎坷。
在古代戏剧作品中,遭遇,经历同裴少俊有相似之处的是《西厢记》中的张生,然而张生在追求自由、和谐的爱情、婚姻时远比裴少俊大胆,率直。对冷酷、虚伪的封建家长老夫人,张生敢于正面顶撞、指责,体现出桀骜不驯的叛逆精神。虽然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他也只得走上了赴京应试、求取功名的道路,但较之裴少俊的不战而退,特别是在斗争的关键时刻背离自己的爱人向封建势力妥协、折腰,张生的态度和行动要勇敢、坚决的多。相比之下,裴少俊就显得怯懦、软弱了。
白朴笔下的裴少俊,比较真实地反映了我国古代一部分青年书生的性格特征,对他们不安于封闭的生活环境、渴望热烈、自由的爱情而又拘泥于世俗的礼法观念的矛盾、复杂的心理状态也有较为深刻、细致的揭示,是一个塑造的比较成功的具有代表意义的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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