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童话《徐德霞·笑狼》鉴赏

中国童话《徐德霞·笑狼》鉴赏

徐德霞

一天，有只小狼来找大猩猩博士，他一定要拜大猩猩为师，让猩猩博士教他学会笑。

小狼跪在大猩猩博士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着，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这倒搞得大猩猩博士有点儿不知所措。

“好好的，你干吗一定要学会笑呢?”大猩猩不解地问。

小狼说：“猩猩博士，我不愿做一只狼，真的!”大猩猩一惊。“不过谁也没办法把我变成一只别的什么动物。做狼真痛苦啊!我们天生不会笑，老是阴沉着脸，森林里的动物谁也不喜欢我们，小动物们也不愿和我一起玩儿。”

大猩猩博士同情地点了点头。

“有一次，妈妈带我去参加梅花鹿小姐的婚礼，那是一个多么喜庆的场面呀!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惟有我和妈妈板着一张脸。最可怕的是妈妈阴沉着脸向新郎新娘道喜，把新娘吓得都晕过去了，那场面真叫人难堪呀!大猩猩博士，求求您，一定要教我学会笑，求求您了!”小狼十分恳切地匍匐在地上。

大猩猩博士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不过你得用心学。”

“我保证用心学，一定用心学!谢谢您了，猩猩博士。”小狼高兴得跳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大猩猩博士说，“要学笑，关键在面部表情要放松。预备动作是把脸上的肌肉放松，把嘴角翘上去，把眼角弯下来。然后把头向后仰，嘴张大，同时喉咙发出响亮笑声，哇哈哈……”大猩猩示范了一番。

小狼在一边摇头晃脑，跃跃欲试。大猩猩博士说：“好了，跟我来，预备，开始!把肌肉放松，把嘴角翘上去，把眼角弯下来，哎呀，不对不对，瞧你这样子多可怕，满口大牙都龇出来了，要吃人哪!把眼角弯下去，弯，往下弯!闭眼干吗!瞧你这是笑吗?比哭还难看。还有你这张脸皮，死板板的，整个像一个手巴掌，哎呀，气死我了!去，给你一面镜子，到森林里去，练习肌肉放松，嘴角翘起一百下。”

小狼拿着镜子委委屈屈地到森林里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学笑这么难。难也要学，一定要学会!小狼对着镜子，心里默默念叨着：肌肉放松，嘴角翘起。镜子里的小狼好难看，难怪大猩猩博士不满意。再来。他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四。嘴角跟着一翘一落，一翘一落。不一会儿，小狼就觉得嘴巴木乎乎的了。

一只老狼从这儿经过，看见小狼，纳闷地问：“孩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在这儿练习笑呢!狼爷爷，你看我笑得好吗?”

小狼对老狼咧嘴一笑，吓得老狼腿都软了：“天哪，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怕是疯了。”老狼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小狼老老实实练了一百下，嘴巴也练肿了。大猩猩博士看着小狼这么诚心诚意地刻苦练习，十分感动，不过他也明白，真要教得小狼学会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像小狼脸上压根儿就没有笑神经。

小狼倒是挺自信，每天天不亮就到森林里去练习，晚上躺在草窝窝里还偷偷地练，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一个月以后，大猩猩博士宣布，小狼已经学会了笑，可以走了，小狼高兴地又蹦又跳。只是大猩猩博士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反复复地叮嘱他，一定不要轻易对人笑，特别是不要冷不防就笑，笑前一定要打个招呼。

小狼都一一记下了，迫不及待地辞别了师傅。现在他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笑，他急切地想找人笑一笑，乐一乐。

森林里，一群小动物正在草地上玩儿，小狼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大老远就喊：“我会笑了，你们瞧，我学会笑了。”

“嗥——咦，咦，咦——”小狼仰脖大笑，露出满口大牙，白森森地吓死人，一副怪相!

“妈呀——”“救命啊!”小动物们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一只小兔子摔倒了，小狼赶紧去扶他，小兔子吓得浑身哆嗦成一团，连站也站不起来。

小狼温柔地说：“你别害怕，我不是从前的小狼了，我学会了笑，不信，我笑给你看。”

“嗥——”

小兔子吓得捂住双耳，紧紧闭上了眼睛。

小狼笑不起来了，他好伤心，为什么小伙伴们都不理我?连看看我的笑都不肯，我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好了，小兔子，你睁开眼吧，我走了。”小狼慢慢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他决心独自一个隐居在森林里，不再见任何一个小伙伴。想到自己将孤独地在森林中度过一生。小狼难过地边走边默默地流泪。突然，小狼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咩咩的羊叫声，那声音好可怜呀!

小狼循声走过去，他看到一只小山羊在树丛中挣扎，原来小山羊的角被树枝卡住了，怎么挣扎也拔不出来。

小狼走过去，他想帮助小山羊。没想到小山羊吓得又蹬又跳，嘴里惊恐地叫着：“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小狼温和地说：“小山羊，别害怕，我已经学会了笑，不信，我笑给你看。脸上肌肉放松，嘴角翘起来，眼角弯下去，嗥——咦，咦，咦——”

树丛一阵猛烈地摇晃，小狼低头看时，小羊竟然挣脱了，正没命地逃呢!

“唉!我好可悲呀，连想救人都没人相信。”小狼伤心透了，趴在树丛中痛哭起来。

正哭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抹抹眼泪抬起头来，原来是羊妈妈领着小羊来了。

小狼难过地说：“羊妈妈，我确实是想救他的，可是……”

羊妈妈慈祥地笑着说：“孩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正是来感谢你的。是你的笑救了它。”

“我的笑?”小狼有点儿莫名其妙。

羊妈妈亲切地拍拍小狼的头说：“你是一只多可爱的小狼啊!我要把你的事迹告诉《动物日报》，让所有的小动物都知道，你是一只心地善良的小狼，尽管你的笑很吓人。”

第二天，《动物日报》果然报道了小狼大笑救小羊的事迹，狐狸记者还专门赶来，要给小狼照张相。

面对镜头，小狼有点儿紧张。狐狸记者说：“放松点儿，笑一笑，笑一笑。”“嗥——咦，咦，咦——;嗥——”小狼突然开怀大笑起来，那是从心底涌出的舒畅的笑啊!只是把狐狸记者吓得手脚哆嗦，连相机也捧不住了。

小狼的照片终究没能登上《动物日报》，不然咱们可以胆战心惊地欣赏这少见的笑。

从此，小狼不再笑了。尽管小动物们一再说不怕不怕，小狼还是不笑。它说除非遇到意外紧急情况，就像上次救小羊，否则它是不会笑的。真是只好心眼儿的小狼!

皓月当空，如水的月光洒在寂寞的山头，一匹狼独立于山崖上，对空长嗥，清冽的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这是一幅已经被定格在人们脑海中的画像，孤傲、冷峻、决绝仿佛是狼的天性，凄厉、阴沉、凶残似乎才是狼的本色。

可是，《笑狼》里的那只小狼并不喜欢以这副冷酷的面貌出现在森林里。它渴望朋友，害怕孤独，希望被别的小动物接受，喜欢被朋友包围时的那种暖暖的感觉。可是，也许是狼的名声一直不太好，也许是狼的样子看上去太可怕，总之森林里的动物们都不喜欢它，也不和它一起玩。这已经让小狼很沮丧了，而在梅花鹿小姐婚礼上的遭遇，则让小狼对自己彻底失望，它为狼的“嘴脸”感到痛苦和尴尬。

那次婚礼多热闹啊，森林里的动物们聚在一起，纷纷向新郎和新娘道贺，它们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那么温馨、那么美好!小狼和它的妈妈也去了，可是，轮到狼妈妈向新郎新娘道喜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妈妈阴沉着脸向新郎新娘道喜，把新娘吓得都晕过去了”。一个好端端的婚礼就这样砸了。可以想见，当别的动物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它们母子俩时，小狼觉得非常难堪，它的心灵受到了打击——“做狼真痛苦啊!我们天生不会笑，老是阴沉着脸”。

小狼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它去找了大猩猩博士，决定拜他为师学“笑”。也许是因为几万年来残酷的生存法则让狼丧失了笑神经，也许狼已经不知道该怎样笑，虽然猩猩博士又是亲自示范又是当面指点，可是小狼的这张脸皮还是“死板板的，整个像一个手巴掌”。即使勉强笑出来，那也是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乖张可怕。尽管“笑”起来更恐怖，但小狼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笑”学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于是，它拿了个镜子，跑到森林里独自练习起来。

在小狼学“笑”的过程中，一只老狼正好路过，它对小狼的举动很好奇。当小狼告诉它自己在练习“笑”并“笑”给它看的时候，这只老狼吓得腿都软了——“天啊，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怕是疯了!”但是，小狼并没有灰心，他坚持自己的信念，继续练习。终于有一天，大猩猩博士宣布小狼可以毕业了。小狼欢天喜地地行走在路上，他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有机会就冲着路边的动物们笑。可是，他“仰脖大笑，露出满口大牙，白森森地吓死人”的怪相把小动物们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真可谓好心干了坏事，弄巧成了拙。但话又说回来，这“坏事”有时能转变成好事，“拙”也有能成巧的时候。正是小狼这份一如既往的“温柔”，在他伤心欲碎之际，他的心意终于被理解和接受了。

其实，小狼何必费劲去学笑呢!只要它有这颗学笑的心，只要它心地善良，它已经是一只可爱的小狼了。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也许一个人无法改变自己的长相和天性，去成为别人或变得和别人类似;但只要一个人踏上追寻真善美的路途，他的心就会变得美好，会被别人接受，会活出自己的精彩来。就像《巴黎圣母院》里那个丑陋的敲钟人，虽然奇丑无比，但他那金子般的心，却给我们非常强烈的美的震撼。

在童话《笑狼》中，作者虚构了一只小狼对笑的诚意学习，实质上展现了人们对美和善的追求。童话节奏明快，短小精悍，在律动的故事中将善和美浓缩后释放，富有张力，如草尖上的凝露，在晨曦中闪耀出晶莹的光彩。尤其是情节上的悖反设置，即弄巧成拙，最后又形成“以拙成巧”的结果，使得《笑狼》的故事结构显得波澜起伏。小狼执意学笑的稚拙之气，笑容可怖但温柔依旧的执拗之举，好心干了坏事的可笑事态，最后在伤心的泪光中获得赞赏的欣慰，无不洋溢着纯真的美感，在给故事造成层层涟漪的同时，也给人带来阅读的乐趣。

(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