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名作《张石山·镢柄韩宝山》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张石山1947年生于山西太原市。幼年曾在家乡山西盂县红崖底村读小学。那是一个“三天不吃糠,肚里没主张”的穷山沟。1960年在太原读中学,1966年高中毕业,不幸赶上十年内乱,荒废了学业。1968年参军,当了一名侦察兵,在大西北边疆经受了酷暑寒冬的锻炼。1970年复员回太原,当了太原机车车辆厂的机车司炉。这时,乱糟糟的所谓“革命”斗争使他烦闷,索性一头扎进书堆。他利用业余时间,阅读了大量中外文学名著,对文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立志拿起笔来,反映他熟悉的、经过思考的、有意义的生活。1973年他开始学习文学创作,并发表小说。1978年,告别了挥锹烧火的工作,调入省作协机关刊物任小说编辑。1980年发表于《汾水》第8期的短篇小说《镢柄韩宝山》获全国第三届优秀短篇小说奖。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单身汉的乐趣》、《母亲家谱》等。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4年入中国作协鲁迅文学院读书深造,后又转插北京大学作家班。现任《山西文学》 主编。
内容概要 韩家山一带的庄户人,有句特别的骂人话,叫做“镢柄”。遇上不说理的、好抬杠的、太固执的以至过分老实的,大家都爱骂一句 “镢柄”。“镢柄”究竟专骂什么,也没有一定的解释,很有点“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但骂人的和挨骂的当下都理会得了。韩宝山秉性特别执拗,好认死理,认人骂“镢柄”的次数特别多。韩宝山得了“镢柄”的外号,到底依据了哪些材料,很难一一列举。主要的大致有这么两件。一是他妈让他挑水,说做饭没水啦,邻居二婶凑热闹,宝山脸上挂不住,和他妈犟嘴,把缸里的水舀满了饭锅,被老人家斥为“镢柄”,得理不让人。另一件是“文化大革命”当中上级号召种植优种高粱,公社民政干事耿玉京来韩家山专门开会作报告,说种高粱“营养价值高”、“维生素含量大”、“特别好吃”、“旧社会连这也吃不上”。派饭派到韩宝山家,韩宝山抓住耿玉京说红高粱好吃的话,一天三顿给耿玉京吃红高粱。清早是高粱米稀饭,高粱面煎饼;中午是高粱米捞饭、高粱面剔尖;下午是高粱米稀饭、高粱面窝头,气得耿玉京说他“成心捣乱”,骂他是“彻头彻尾的镢柄”,找不上媳妇。耿玉京骂韩宝山“镢柄”,宝山妈不生气,那年月干部骂人算个啥?可工作员说她儿子“找不上对象”,她心中十分不满意,还犯了心口疼病。隔壁二婶是个热心肠,对宝山的婚事自然上心,千方百计为他张罗婚事,可三次全让他的“镢柄”脾气给冲了。头一家是后山牛蹄岔的,对宝山十分客气。女方妈让他坐下歇歇,他说“不”;让他喝水,他又说“不”;让他扇扇子,他还是说“不”。一连三声“不”,女方埋怨二婶咋领来个“不透气”。另一家是女方爹发问:“听说你爹早下世了?”宝山点点头:“嗯。”“你弟兄就一个?”“嗯。”“你一年能做400多个工?”“嗯。”“听说你还会赶大车?”“嗯。”韩宝山面对人家的问话,一连四个“嗯”,又把场面弄僵了。第三家是姑娘问:“听说你们韩家山一个劳动日能分一块多钱?”“一个人能分100多斤麦子?”“家家都有车子、缝纫机?”韩宝山断然否认,一句“这可不能做假,韩家山好几年分红过不了四毛钱?一年见不上一粒麦子”,把二婶预先编好的一套假话全给闹穿了。二婶闹了个大红脸,从炕沿上蹦下来就往外走。宝山有个亲姑名叫海棠,嫁在离韩家山8里的牛村镇上。姑姑对门邻家有个生得一表人材的姑娘叫玉屏,姑姑想叫玉屏家相看相看宝山,就叫宝山给玉屏家送去两担山柴。宝山只道来送柴,不知道有别的内容,所以进了玉屏家后自自然然,应对自如,临走时还抓起扫帚把院子扫了个干干净净。玉屏妈心中先有三分喜欢,躲在厨房里观察一切的玉屏也十分满意。不想宝山见了玉屏后却手足无措,头上汗也出来了,出气也不匀了,慌得把汗巾落在了玉屏家。这一次相看对象还是没有成功,因为玉屏的父亲嫌韩家山太穷了。落实农村经济政策以后,韩家山富了,韩宝山家也富了。手头宽裕了,村里不少人家起新房、䃠新窖,宝山妈也打算䃠三眼新窖。宝山又来到牛村镇,请海棠姑在动工时进韩家山帮着招呼几天。进了牛村镇,正碰上牛玉屏因为反抗生产队长的欺侮,被队长打得鼻青脸肿。妇女们实在看不惯,就把队长扭到公社评理。不想民政干事耿玉京偏袒队长,说什么队长是党员,是干部,得通过组织上教育他,玉屏挨了打,可以歇上十天半个月,队上给记工。还说大家不该揪住个打人不放手,家里大人还打儿女哩!社员不听话,队长一时动了手,也可以理解嘛!要讲究安定团结嘛。这时,韩宝山从台阶上跳下来,不说黑白,一手拧了那队长的胳膊,一手卡了后脖颈,扯到就近的砖柱上,“嘣嘣嘣”就撞了三个响头,把队长的头撞青了一大块。面对耿玉京的质问,韩宝山从容不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刚才耿玉京袒护队长的话来回敬他。耿玉京说他是“无故打人,罪加一等”,韩宝山正无话可说,一旁挺身站出了牛玉屏。“韩宝山打人有故!他是,他是我对象!”众目睽睽之下,牛玉屏眼角带泪,勇敢地瞅着目瞪口呆的韩宝山。韩宝山却吃不住劲了,红了一盘大脸,趁乱三脚两步拐出大门跑远了。韩家山夺得了公社化以来第一个大丰收,根据社员们的要求,大队决定放假三天,请县剧团来唱三天野台子戏。海棠姑、玉屏妈和玉屏也来韩家山看戏,戏散后韩宝山请她们到家里吃饭。玉屏妈和宝山妈越唠越投机,无意中竟以“亲家”相称。两位年轻人在屋里也订下自己的亲事。入冬后,耿玉京又到韩家山来蹲点,总结落实农村经济改革方面的经验。进村那天,韩家山村口上锣鼓震耳、唢呐喧天,耿玉京以为是在欢迎自己,谁知却是韩宝山今日办喜事,大吹大擂娶媳妇。耿玉京躲到大队部不敢露面,生怕碰上镢柄韩宝山。不料中午时分,韩宝山专门来请他去喝喜酒。耿玉京深有感慨,想起以前发生的几件事,得出结论:“人要心里没群众,群众就会团结起来和他干呀!”
作品鉴赏 《镢柄韩宝山》是山西青年作家张石山的成名之作。这篇小说在结构布局上很有特点。为了从多侧面的社会关系中突出中心人物,作品在结构布局上采取了我国古代戏曲中“立主脑”的传统手法,全文只为一人——韩宝山而设,只为一事——镢柄脾气而设,宝山妈、耿玉京、邻居二婶、海棠姑、牛玉屏等主要陪衬人物的出场与活动,都与韩宝山的“镢柄”脾气密切相关。比如,先写“担水”一事,母子一个夸张,一个抬杠,由宝山妈说出:“镢柄脾气!得理不让人,和你爹一个样。镢柄!”接着,通过派饭一事,由上面下来的工作人员耿玉京加以强调:“你真是一根镢柄!怪不得你找不下对象哩!彻头彻尾的镢柄!”然后,通过“说亲”一事由二婶出面做个“总结”: “怪不得耿工作员骂你 ‘镢柄’!怪不得人家料定你找不下对象! ‘镢柄’就是光棍,光棍就是‘镢柄’!”后来,海棠姑也说,宝山“肩上压着担子也忘不了抬杠”,牛玉屏也说:“你呀!真不亏人家叫你镢柄!”作者屡次三番地通过陪衬人物之口强调宝山的“镢柄脾气”,就是为了一个目的: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揭示人物性格的社会意义。小说“一线穿到底”,从序幕到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乃至尾声,一直把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焦点上:宝山的“镢柄脾气”究竟有什么特点?这种脾气好还是不好?尽管整篇作品的情节发展曲折多变,然而这个“主脑”(一人一事)却始终不移。给读者的感觉是主旨明确,线索清晰,人物个性鲜明突出,时代色彩也非常强烈。作者还特别注意通过戏剧化的场面构图来加强情节的典型性。这种戏剧化的场面对于突出作品的思想意义具有重要的作用,是这篇作品的又一个鲜明的艺术特色。例如“派饭”那场“戏”,作者用重复、排比的手法,从相同或相似的角度让饭食的花样,耿工作员的表情,宝山的动态及他的挖苦话重复出现了三次,矛盾冲突逐步升级,直到双方摊牌,在颇具喜剧色调的画面上涂上一层“滑稽”的美感。三次进山说亲,也采用了同样的手法,从主人问话、宝山答话到二婶的焦急心情,用相似的构图布局,使气氛逐渐紧张,艺术效果非常强烈。“玉屏被打”是全文的高潮,作者安排了一个较大的群众场面,气氛紧张激烈,正气与邪气、干部与群众、旧俗与新风、玉屏的勇敢表白与宝山的羞怯逃避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戏剧冲突”的容量达到了饱和的程度。第六节“这不是我的汗巾子!”是小说的结局部分,在喜庆、平和的气氛中,作者不露形迹不动声色地为我们描绘着一个喜剧性的场面。作者根据在场人的不同关系,将其分为三组,各行其事:宝山妈和玉屏妈笑谈亲事的筹备情况;邻居二婶和海棠姑被作者调开去看二婶养的猪娃;宝山和玉屏留在“吃饭那厢”定下终身;然后,让热心、爽快、颇有点喜剧人物性格的快嘴二婶突然间回首一顾,一声惊呼,挑明一切。最后,大幕重启,在“锣鼓震耳,唢呐喧天”的热烈场面中,把此时已然变成“滑稽人物”的耿工作员推到前台,与主人公韩宝山再度对话,显示韩宝山宽厚坦直不记前嫌的性格特点,进一步完成对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镢柄韩宝山》的语言气息和风格色调具有浓郁的地方风味。那幽默的笔法、漫画式的构图,那山西农民言谈举止的特有气质,那大众化和风情化的叙述语言,使人联想到蜚誉文坛的“山药蛋”派的风格特点。可以这样说,张石山是以赵树理同志为首,以马烽、西戎、孙谦等老作家为代表的“山药蛋”文学流派的一名后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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