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名作《曹聚仁·酒店》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曹聚仁(1900—1972),学者、作家、记者。字挺岫,笔名陈思、丁舟、丁秀、袁大郎、彭观清、天龙、起天一等。浙江兰溪人。1916年考入杭州省立第一师范,“五四”运动期间参加反旧礼教斗争,任学生会主席,编《钱江评论》。1921年到上海,创办沧浪公学,任教爱国女中,为邵力子主编的《国民日报》副刊《觉悟》写稿。他把章太炎在上海讲学的记录整理成《国故论衡》一书,但对他反对白话诗却作了批驳。1923年到1935年,他先后在暨南、复旦、持志、光华、大夏等大学和中国公学教授文、史、新闻课程。1932年主编《涛声》,1933年为出版《米芾全集》开始和鲁迅通信。1934年和陈望道、叶圣陶等七人提倡大众语,1935年和徐懋庸创办《芒种》半月刊。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在上海以新闻记者身分采访战地新闻,其后以中央通讯社特派员身分采访台儿庄和东战场各地战讯。1939年访问过周恩来、叶挺、陈毅等,向海外报道了共产党抗日动向和“皖南事变”真相。抗战期间,主持或参加过《赣南日报》和《前线日报》的工作。1950年由上海移居香港,在《星岛日报》发表专栏,介绍新中国。1953年后任新加坡《南洋商报》驻港特派记者,报道中国动态。与徐汗等创办创垦出版社,出版《热风》等刊物。1956年后多次访问大陆,受到毛泽东、周恩来、陈毅等的接待,回港写了大量报道。1959年和林霭民合作,创办《循环日报》、《循环晚报》和《正午报》。1972年病逝于澳门。在港二十多年,著作甚丰。一生中写了四千多万字,成书七十多种。主要作品有:《文思》、《国学概论》、《笔端》、《大江南北》、《酒店》、《采访外记》和《二记》、《新记》、《万里行记》、《蒋经国论》、《北行小语》和《二语》、《三语》、《人事新语》、《鲁迅评传》、《鲁迅年谱》、《蒋百里评传》、《文坛三忆》、《文坛五十年》和《续集》、《新红学发微》、《思想·山水·人物》、《浮过了生命海》、《蒋畈六十年》、《我与我的世界》、《秦淮感旧录》等。患病期间,还编写成大型的《现代中国剧曲影艺集成》出版。1986年他的遗著《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在北京出版。
内容概要 酒店,是九龙弥敦道上的一间酒店。时间,是1950年。人物,是一群舞女和舞女们的客人、情人和家人。故事是“难岁落魄,娇妻伴舞”、“孝子争风,舞娘服毒”,种种悲欢离合和生生死死(“孝子”是舞场中的特殊名词,用钱去“孝顺”,去讨舞女欢心的人。)这酒店有舞厅、理发店。有舞厅自然就有舞女,有舞客,有“拖车”(舞女的情郎,靠舞女为生的)。为什么一定有“拖车”呢?舞女只是卖舞,任何客人,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她几个钟头,一个晚上,或“包月”,或更长期地做他的“黑市夫人”。但她们也是人,也有情,也需要寄托情欲的自己真正欢喜的男人,这就是“拖车”。故事中的三个主要舞女是:黄明中、许林弟和白露珊。黄明中热得像火,许林弟柔得如水,白露珊命薄似纸。其实她们都是薄纸,都有带着一把眼泪的身世。她们都是从大陆到香港的。两个主要的舞客是:陈天声和邹志道。陈天声是法国留过学、在武汉做过教育局长的高级知识分子。逃到香港,带去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就靠一点对古董字画的“知识”做起这方面的经纪来。手头有钱,常上舞厅,成了豪客,和黄明中、许林弟都有着深深的关系。许林弟还替他生了一个孩子。至于邹志道,只是舞客中的配角,不过他钱多,是舞场中的大豪客。但炒金失败,一下子亏了几百万(当然是港币了)。当年的几百万,在今天就是几亿了,非同小可,只有逃跑了。这个人是附庸风雅,也玩古董的。这是个实有其人的人,在国民党统治大陆的最后年月,是当过“联勤司令”(即总后部长)的将军。炒金,就是炒卖黄金的投机生意。50年代之初,很多“上海人”在香港都为此栽了筋斗,破了产,从“天堂”跌进“地狱”。一个“拖车”:滕志杰,23岁,大学生,写得一手好字,念得一肚子洋文,生得一张漂亮的面孔,健美的身材,却在M理发店干擦鞋的行当,不会抓剃刀,连理发师也当不上。这M理发店晚上收拾一番之后,就是清华舞厅。一地三用。黄明中和母亲逃到香港,穷得要命时母亲又得了一场伤寒,使她不得不出卖处女的初夜给邹志道,然后是做“鸡” (妓女,港九叫“阻街女郎”,马路上的野鸡),更后是做交际花、红舞女。把滕志杰包起来做“拖车”,但和陈天声又早就有了剪不断的关系。当她沉迷于滕志杰时,陈天声就沉醉在许林弟的怀抱里,许林弟还因此抱了一个娃娃。她也是先妓女后舞女的,还是黄明中帮她脱离妓海,进舞海。白露珊却半路杀出把滕志杰从黄明中裙下悄悄抱去,偷偷藏起。陈天声的妻子带了几个儿女从湖北寻夫到了澳门,陈天声去澳门相会。澳门的中央酒店(当年的大赌场,今天看来是小巫了)于是成了场景。黄明中煽动了白露珊的旧情人毁了她的容,躲去澳门,企图置身事外,最后自己却发了疯。许林弟带了陈天声还未见过面的孩子去澳门,把孩子交给了陈和他妻子后,一个人跑回香港,却在途中海上遇风沉船而从此消失了。陈天声于是解决了缠身的双重矛盾(许和黄)。而滕志杰因白露珊的惨遇,终于和她成为正式的夫妇。整个故事是悲剧加上团圆——黄、许的悲剧和滕、白以及陈家的团圆。故事从酒店开始,也在酒店中结束,因此名为《酒店》。全书约18万字,包括《幕前》和《春梦·石峡尾村》、《历劫》、《风雨》、《毒龙潭》、《逆流》、《灰色马》、《晚霞》、《孽债》、《峻坂》等十章以及 《尾声》。
作品鉴赏 曹聚仁一生留下了四千多万字的作品,却只有两部是小说,一部是时事小说《秦淮感旧录》,还有一部就是这《酒店》。《秦淮感旧录》写的是解放军渡江前夕,“金陵王气黯然消”的那一段时日的光景,也写到了“河山光复慰吾生”,甚至直到朝鲜战争的爆发。用的是章回体,尽管回目不是一联而只是一句。出了两集,共四十回,是没有写完还是已告结束,不得而知。可知的是这不是一般的新体小说,因此,新体的就只是这一篇《酒店》了。这是写舞女生活和爱情的故事,生活写得其实不多、不深,多的是爱情,或者说情欲。作者1950年初到香港后,传说他爱上舞厅“摆测字摊”。所谓“摆测字摊”,就是不会跳舞,只是坐在舞池边茶几旁看人家跳,就像算命先生摆了摊子在等顾客。现在《酒店》作证,至少部分原因是像他说的,去体验生活吧。“《论语》第七期,有一张漫画,题名《舞场百态图》,一个长长的瘦子搂着肥婆在打旋,一个穿长衫的老夫子,他臂上的舞娘正敞着胸膛;人间伊甸园,一群滴落凡尘的亚当与夏娃,就是这么配搭得幽默,显出全能上帝之‘无能’,有了这幅画,我们都可以搁笔了,连注解都是多余的。”作者在《前记》中一开头就这么说。但他并没有搁笔,反而是终于写出了这座《酒店》。作者说:“我常是听到了一些故事,再去接近那故事的人物的。其间,好似有一种风气……一个走红的舞女,总是狂赌、酗酒、养拖车、怀了孕就打胎,打了胎又怀孕,放纵得离奇……”他认为如此等等,是“叛徒情调”,也就是“世纪末情调”。他又指出,当时香港的“三四千舞女之中,总有三分之一以上,带着传奇性的人世悲酸的经历,才闯到这个圈子里来的。不过,真正的传奇只有一种:命运的悲剧加上性格的悲剧。”性格和命运之后再又是什么呢?作者没有告诉我们,或没有很好、很深地告诉我们。但他到底把五十年代之初,流落到香港的一些“上海人”(当时当地人把一切非广东人几乎都看成“上海人”)荒唐或辛酸的遭遇写出来了。类似而不尽似的,左边的有阮朗(即唐人)的《人渣》,右边的有赵滋蕃的《半下流社会》,作者可以说是中间或中右的吧,抛出的是这《酒店》。《酒店》中的人生是五光十色,使人目迷五色的,而作者写的只是舞女。通过舞女,也可以写许许多多的人生世相,而作者写的又多只是爱情,变态的爱情。不过,他笔下的黄明中,一个由淑女变成荡妇,由明快变得放纵,值得同情却又使人害怕的人物,倒是刻画得比较深刻的。那种复杂的感情,微妙的心态,善和恶的纠缠,受迫害和虐待人的交织……还是能撼动人心的。她终于从木屋通过酒店,进入华屋而最终进入疯人院,看似性格加命运的悲剧,其实是社会的悲剧。这个人物除了由淑到荡写得不那么令人信服外,由荡而狂却是刻画得不错。黄明中看似《日出》中的陈白露,却不是陈白露。陈白露还有清醒的时候,而黄明中却似乎没有。这就使两人的最后结局有别:陈白露因“清醒”而自杀,黄明中为沉迷而疯狂。许林弟像《日出》的小东西,但比小东西少受些苦,尽管溺于水而无法“出生天”,但总算有过一段温馨的日子,不像小东西,只是一味苦、苦、苦。许林弟能离于妓而投于舞,没有什么困难,这是不大能使人信服的,只是出于作者的好心安排罢了。白露珊呢?毁容之后反而得到滕志杰这个小白脸和他的长辈们的怜爱,也不很现实。滕志杰这个并非草包的大学生却甘于而且只能长期做个“擦鞋童子”,也不大合情理。作者说,他开始写《酒店》时,朋友笑他写得太迟了,因为这样的题材已是老调子,司空见惯;又劝他不如留到二三十年后再写,经过回忆,可能另有情趣。现在是三四十年后了,但香港的一切却变得虽起作者于地下,也可能不认识。应该写的,是另外的一些酒店、另外的许多风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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